含元殿很大,是大晉的朝議宮殿,除了主殿外,還有七座偏殿,足夠皇帝在其中辦理一切事物。

對元吉帝而言,這座含元殿更是包攬了他的一切活動,無論是朝議,修煉乃至觀賞雅戲、於此處寵幸後宮,都在這座含元殿中。

大抵可以將含元殿主殿看成最有名的金鑾殿。

召見左道奇並非國事,自然沒有在主殿之中,事實上,元吉帝雖然常年待在含元殿中,但一般不會前往主殿。

這是左道奇最熟悉的偏殿,也是元吉帝往日觀賞雅戲的地方,是含元殿除了主殿以外,最大的一個偏殿。

左道奇低頭走進殿中,躬身下跪,“內臣左大路,見過聖人,聖人萬壽無疆,德福連綿。”

元吉帝坐姿有些不雅的靠在椅子上,手中端著一杯幾乎要灑出來的黃色酒液,鬍鬚上也沾染著水珠,雙眼帶著一些朦朧,聽到左道奇的話,抬眼看向他,伸手指向左道奇,“左…左大路!”

左道奇不抬頭,雙手上浮,“正是內臣。”

“站起來讓朕瞧瞧。”

聽到元吉帝的話,左道奇恭敬起身,昂首挺胸,任由元吉帝端詳。

與此同時,他也在看元吉帝。

當然,目光很收斂,似乎在看元吉帝腳下的位置,實則用餘光仔細打量這位大晉的掌舵者。

第一次見面時,他當時並未仔細看這位皇帝,此刻面對面,他才能感覺到眼前人間帝王身上的壓威。

明明是一個很尋常的坐姿,明明是那般的肆意,卻在身邊形成了一種莫名的氣質,彷彿他生來這般坐,便是為了成為帝王。

“昌邑公主說你很聰明,給朕說說你有哪些聰明?”

左道奇一陣錯愕,這是什麼問題,讓他說說他的聰明,這要自己怎麼說。

他低眉沉思了三個呼吸的時間,便抬頭說道。

“公主殿下高看內臣了,內臣只有些小聰明,聖人才是大聰明。”

“內臣見陛下飲酒,可是有所煩憂?”

元吉帝不置可否,“哦?笑話,朕富有四海,整個大晉都是朕的,你說朕有煩憂?”

“那你倒說說,朕都有哪些煩憂?”

左道奇微微垂首,開口說道,“聖人身為天下至尊,煩憂之事定然是為了天下,內臣在後宮中聽聞,北地無雪,聖人定然是心憂百姓。”

他只是點到為止,

元吉帝眯了眯眼睛,對他的回答並不滿意,只是對左道奇說他有些小聰明有些理解。

“你的小聰明,就是自保嗎?”

元吉帝說完也不等左道奇回答,再次開口問道,“你覺得真該寫罪己詔嗎?”

左道奇連忙抱拳,“內臣不敢妄言,但定然是心向聖人的,北地無雪乃蒼天無道,怎能由陛下承擔,況且聖人遠居京都,縱然是有人無德,也是北地官員無德。”

元吉帝聽到左道奇的話,忽然放下了一直端在手中搖晃的酒遵,意有所指的說道,“哦?照你的意思,朕該問責北地官員?”

左道奇微微後退一步,表示自己的意見。

元吉帝眉頭微微皺起。

左道奇再度開口,“既然朝中有人言北地無雪乃有人無德,那便以北地官員血祭天地,一個不夠,就兩個,兩個不夠,就三個。”

“那要是一直不下雪呢?”

“那就一直殺下去,此事絕不會是聖人的錯!”

左道奇回答的乾脆利索。

王秉在一旁他瞠目結舌,被左道奇言語間的殺意震驚,心中有股不寒而慄的感覺,仔細的瞧了瞧站在殿中的少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還是之前在含元殿中,因打碎瓷器而瑟瑟發抖,不敢言語的左大路嗎?

元吉帝一手壓在案牘上,食指有節奏的敲打在上面,像是敲打在殿中兩人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