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索性層層壓實責任,把軍中將佐召集帳中,來個“寒冬煮酒論漢中”,每人講完之後賜酒一卮,讓他們一起討論一下這漢中之戰應該怎麼打?

隨著他晉升為輔漢將軍,麾下兵額擴編到三千人,跟隨他馳援破敵、立下戰功的眾人也水漲船高,紛紛得到封賞。

假司馬徐遵率領步騎為別部司馬,軍中地位重要,兼有一定獨立性;傷愈歸隊的侯猛為前部司馬,兼名義上的親兵統領;範周為後部司馬,兼管軍中後勤。

其他立功將士按照功勞大小依次升遷,就連姜由基也被姜紹提拔為親兵百人將。

此外,之前在新軍中發掘的軍吏李毅、何攀等人,也被姜紹調到帳下聽用。

至於尹曜、尹安、李環、重傷的毛虎等人,他們仍然是屬於大將軍麾下的將佐,只能夠等大將軍後續上表為他們論功晉升,姜紹不能越俎代庖。

“漢城城小且堅,軍資充足,當初營造此城就考慮到了如何應對敵人大軍強攻、圍困的各種情況,悉心佈防可謂是固若金湯。”

“在下覺得蔣斌部曲再支援數月無虞,足以撐過冬季。此時發大軍強攻,天寒地凍,敵軍以逸待勞,難有勝算;派遣太多兵馬突圍入城協助防守,又要消耗城中的糧草、薪柴等物資。”

“以此觀之,按兵不動方為上策,等到圍城日久,敵軍士氣耗竭,我軍再行出擊,必能獲勝,這也符合原先‘堅壁清野,挫敵銳氣’的道理。”

被點名要首先發言的範周思索許久,才緩緩將想法說了出來。不出意外,保守持重的他是支援按兵不動的,認為應該等待時機。

姜紹頷首,對率先發表意見的範道濟予以讚許,賜酒一卮,轉首對近來被調入軍中記室的何攀吩咐道:

“把它記下來。”

何攀領命,提筆如飛,很快就把範周的意見給記了下來。

“其他人呢,有不同意見的嗎?”

“有!”軍侯李毅搶先發言,他也不顧他人目光,徑直說道:

“在下認為,兩軍交戰,我軍就應該趁著士氣旺盛的時候與敵交戰,關城一戰,敵軍敗績,士氣沮喪,正是一鼓作氣、趁勝破敵的大好時機。”

“時下漢中雖是冬季,但並非北國那種冰天雪地的情況,就算不適宜大軍作戰,但這時候依然能夠校選精銳、擇時出擊,不斷破壞敵軍的夾寨圍困,總不能讓敵軍把漢城徹底困死了吧!”

“呵呵。”李毅的話頓時引來一些軍中老人的嘲笑,他們對李毅這種憑藉家世躋身軍吏、好出風頭的新人心生不屑,有人立馬進行嘲諷反駁。

“李軍侯自小錦衣玉食,怕是還沒在地裡捱過凍,校選精銳出擊,冬日跑去破壞敵軍的營砦,呵呵,這魏軍也不是土雞瓦犬,你沒打過仗,長驅撞上以逸待勞的魏軍,怕不是得被打得丟盔卸甲。”

“我軍冬季作戰,人馬奔波,那魏軍日夜搶修營寨,如何就不疲憊,同樣都是脖子上頂著腦袋的人,怎麼就打不過了?”

李毅年輕氣盛,一口把酒飲盡,臉色漲紅,抹了抹嘴,也不懼怕得罪人,當即反唇相譏。

姜紹見狀制止了不必要的爭議,讓何攀也把“校選精銳、擇時出擊,破壞夾寨”的想法寫下來,繼續鼓勵其他人出謀獻策。

帳中諸人陸陸續續又提了一些想法,但大體也是趁勝出擊或按兵不動的範疇內,沒有太多的新穎見解。

可以說,其實大夥跟沒有了歷史先知的姜紹半斤八兩,對漢中之戰如何打心底也沒底。

倒是寫累了擱筆揉手腕的何攀躍躍欲試,姜紹笑了笑,點了他的名字讓他暢所欲言。

“將軍,在下聽說魏國鍾會的大軍有十幾萬之眾,彼輩若是憑藉人多勢眾、以守待攻,在漢城修建夾寨,內防奔突,外阻援軍,那我軍確實很難從正面突破。”

“不過入漢中並非只有金牛道一途,若是我們分別從陰平、金牛、米倉數道並進,虛虛實實,分散牽扯了敵軍的兵力佈防,未必就不能找到一點破綻突破,只要漢中有一處破防,那魏軍的重重防線就沒用了。”

“哼,誇誇其談。”尹曜似乎對何攀頗有意見,一直傾聽其他人討論的他這時開口反對道:

“敵眾我寡,處處分兵乃是兵家大忌。唯有先集中兵力突破一點,才是制勝之策。”

姜紹一邊看著帳中各抒己見、各有見解的眾人,一邊伸手摩挲著頜下的短髭。

現在,他作文的素材是有了,但他也更理解大將軍的難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