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旌也不打算再跟師君陳瑞請示了,他直接揮手下令把那些夜裡俘虜的普通吏民推出來,逼迫他們踏上屍首狼藉、血流滿地的戰場。

過了兩刻,五斗米教叛賊陣前多出了一具攻城錘和一大群哭哭啼啼的老弱婦孺。

就在身後一隊鬼卒的逼迫下,他們作為前驅開始緩緩向前邁進,信眾則扛著這沉重的攻城錘夾在他們之中。

“城上的兵爺、鄉親們,不要放箭啊,不要放箭,我等都是城外鄉里的良民,我等都是被迫前來的,就走到城門處而已,不要放箭!”

被逼迫前進的俘虜中有幾個帶頭的,在向城頭上的守城軍民喊話,俘虜人群中的老弱婦孺同樣是求饒聲不絕,在五斗米教鬼卒的刀兵面前,一邊嘶聲哭喊著,一邊蹣跚前行。

隨著他們的喊話,城頭上的箭矢果然一下子就變得稀疏起來。

很明顯,城牆上的官兵也發覺了被反賊逼迫作為前驅的都是些無辜百姓,有城外親朋好友的或者家就在附近的開始變得投鼠忌器。

“不許停下,給我繼續放箭!”

城頭上的左汜的怒吼聲當即響起,城頭上頓時又恢復了箭矢射擊,一些流矢從俘虜頭上飛過,有的箭矢開始落在前進的人群中,引起人員的傷亡。

這種平生都沒見過的戰爭場面嚇得幾個人跌倒在地,在隊伍後面督戰的五斗米教鬼卒可不客氣,不分男女老幼,直接一刀就砍下了腦袋。

嚇得作為前驅的人群又加快了一點速度。

他們就這樣離城門越來越接近,正面方向的箭矢稀稀疏疏的,戰場上多數箭矢都是射向其他方向,很少有射到他們面前的。

逼得左汜破口大罵,把刀架在射箭的郡兵脖子上,才嚇得他們趕緊往靠近城門的人群射箭。

人群中倒下的人數逐漸增多,老弱婦孺哭哭啼啼的,淒厲的聲音蓋過戰場上的其他聲音。

有的兵卒兩難之下,弓箭沒有瞄準甚至沒有拉滿弦就朝他們射了出去。

城頭上也開始有更多搬運矢石的丁壯發覺了自家的親戚朋友被叛賊俘虜。

他們不像郡兵那樣受過軍事訓練,開始胡亂扔下手頭上的東西,大聲呼喚自家的親人,有的還在城牆上跟著俘虜大哭起來,使得城頭一片混亂。

“快,把攻城錘送到城門洞去,開始撞門,快!”

在後壓陣的祭酒眼見計策奏效,喜形於色,連忙使喚鬼卒藉著這城頭上的混亂加緊撞擊城門,好給後續教中大隊人馬開啟一條通道。

誰料到下一刻,城頭上竟有兵卒瘋狂傾灑下黑色的不明液體,輕易就把這一大波擁擠前行、擠在城門口附近的人群給波及到,嚇得人們四散躲避城上還在不斷潑灑的黑色液體,連攻城錘都被撇到一旁了。

“快把攻城錘抬起來,快,不要命了嗎?”

督戰的祭酒還在罵罵咧咧。

孰能料到人群中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驚叫“是油!”,緊接著就有多支火箭從兩側方向射出。

那些黑色液體遇火即燃,瞬間把城門口附近變成一大片火場。

那教中鬼卒、無辜俘虜以及那具丟在地上的攻城錘在眨眼之間就被火焰吞沒。

無數火人在尖叫嘶吼、掙扎打滾,有的人甚至變成一團火球還能向後面方向跑出十幾步,嚇得那祭酒也大驚失色,抱頭鼠竄。

根本沒有發覺那火球已經轟然倒下,就在地上默默燃燒著。

這種宛如人間末日、黃泉鬼蜮的慘狀直接嚇壞了攻城的好多支隊伍。

這些攻打城牆多時無果的信眾內心本就動搖不安,此刻頓時崩潰,紛紛丟下兵器、器械往回逃走,不管不顧拼死沖垮了後面督戰的隊伍。

唯恐下一刻就變成了城門口附近被烈火活活燒死的枉死鬼。

“作孽喲!”因為有夜眼能趕夜路,又會騎馬騾被太守緊急帶回,此刻又帶著傷上陣的黃牡就是剛剛不斷潑灑黑色液體的罪魁禍首之一。

他那日因為受了傷,沒有機會親眼見識這些“火油”燒城牆的巨大威力,一開始還以為是“金汁”一類的東西用來驅散人群,接連與人合力抬起多個木盆潑得起勁。

沒想到這些黑乎乎的東西竟然是油脂引火之物,這下子看到城下那些烈火焚身、燒成黑炭的可憐人,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