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侯夫人,一眼就看出了問題,容儀也沒有否認,因為從她眼裡,容儀只看到了關切,沒有別的用意。

“即使要辦大事,也不可能什麼壓力都沒有,確實是有不小的壓力的,但我知道,這些都是我該承受的,有特別難熬的時候,但那都過去了,如今一切都好,伯母不必擔心,我心態很好的,我知道,我該做的是往前看。”

沒有具體的道出是為何事,但如此,也夠了,許多話並不必說明,只是這般淺淺的述出就已經夠了。

齊夫人也沒深問,只是看著她,眼裡滿是疼意。

“只要在你力所能及的範圍內,能堅持下去就是好的結果,我看你這個孩子是個做大事的人,和驍兒很是匹配,若我的明兒如今也在的話,我想象不出他會喜歡上怎樣的姑娘,我們婆媳相處又會是怎樣的光景,但我私心覺得……像你這樣就很好了。”

說罷,在容儀愣怔的目光下,她輕笑了一聲,接著打趣自己,說了句:“不過,是我想得太美了,像你這樣的姑娘,這世間又有幾個呢?若家家戶戶的公子哥都能得你這樣的姑娘,那就真是福氣了。”

有魅力、有魄力、有家世、有本事……這樣的女子,這一代中都難出一個吧,長家不愧是百年望族,培養出的男男女女皆是個種翹楚。

容儀知道齊明的事,便很避諱談起他,怕的是惹老人傷心,卻不想她自己能自然的提起,眼神中沒有異樣,語氣裡頗有些懷念。

“我聽夫君談起過,他說,齊大哥是一個很英武的人,若是他還在,定與我夫君一般,都是大孟朝的一員神將。”

齊夫人輕嘆一聲:“他是個極好的孩子,年幼的時候,我對他很是嚴苛,他是家裡第一個兒子,是長子,我和他的父親對他都寄予了厚望,是以就嚴格許多,如今再想起來,只覺得當年應當在溫和一些,那樣好的孩子,何苦去逼他呢?”

容儀張了張口,寬慰的說了句:“父母為子女,嚴格也好,溺愛也罷,總歸都是為了孩子好,您也不必過分自悔。”

齊夫人搖了搖頭,嘲弄一笑,說:“你不知道,我該後悔的,他是為了證明給我和他爹看,才會年紀輕輕去鎮守邊關,他想幹出一番成績來讓我們看到,我們看到了,他卻不在了。”

其實,年紀輕輕就上戰場的,也不止是齊家公子一人,就如姜舜驍,不也是小年年紀就被扔上戰場,九死一生過,也痛不欲生過。

但這樣的比較,說出來只會令人心中憂憤,容儀說:“戰場上總是刀劍無眼,在神勇的人也是肉體凡胎,這些話說了雖不好聽,卻也都是實話,還請伯母一定要想開些。”

齊夫人:“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想不想開的都過去了,你放心吧,我只不過是心中鬱結罷了,無甚可想,隨口一說,活到我這個歲數了,經歷過生離死別,許多事情慢慢的也要學會放下,這些我都是明白的,你不必為我擔心。”

各人都有各人的命數,有人的陽壽長一些,即便他日日與刀劍擦身而過,也能安然無恙,有人的陽壽就是要短一些,哪怕天天好吃好喝地躺在家中,也有可能會在某一天突然猝死,毫無防備。

“丫頭,你若閒來無事,就來我府中找我說說話吧,和你聊天總是開心的。”

容儀心裡發酸,毫不猶疑的應下了。

在這一刻,王公貴侯的身份,誥命加身的高貴都不重要了,在這一刻,她不是侯夫人,自己也不是安寧王府的世子妃,她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老人,對一個晚輩通情合理的請求。

閒聊了會兒,看齊夫人精神不濟,容儀起身告退,她走後,齊夫人坐在原地打盹兒,元媽媽見怪不怪,去提醒了句:“夫人,去榻上歇息吧。”

叫醒了她昏沉的意識,她站了起來,由著元媽媽扶著,邊走邊說了句:“方才恍惚間,我還把她當成了大兒媳婦呢。”

元媽媽猶豫片刻,低聲提醒了句:“夫人,那是安寧王的兒媳,這話您對著奴婢說,對著侯爺說都可,可在不能對著世子妃殿下說了,就怕他們心中有誤會,再誤解夫人您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