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夫人看著她,心裡莫名一寒,她沉默很久,終究是別開眼去,頓頓的說出:“有過,可是…我只有一個女兒。”

得到這個答案,陸詩意瞬間落淚,雖無聲,可滿目悲愴無法掩藏,她素手拭淚,倔強的將無助藏下,只是點了點頭,而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前事種種,如今再去追究似乎已經不重要了,從操嶸被抓的那一刻,陸詩意就明白,自己這一生已經走完了,再也沒有出頭的一天,她的世界再也不會有光亮。

所以,她現在似乎能把所有的事都放下,但好像又有許多梗在心頭,依舊無法釋懷,可現在得到的這個答案,竟讓她有片刻的安慰。

至少這些年也不全是利用。

一個人強盛的時候,永遠不會反思,也不會正視內心深處的東西,只有在這一刻,陸夫人無比清晰的知道,大概是這輩子做了太多惡,老天爺要給她這樣的懲罰吧。

在面對陸詩意的問題的時候,她如鯁在喉,即便有那麼一瞬的悔意,也無法說出口了。

母女倆靜默以對,沉默中的絕望,無言中的淚傷,許多話不可明瞭,皆化作無情的刀子,一下一下的戳中心臟。

陸詩意說:“我婆母帶著孩子跑了,我沒辦法找到他們,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或許她帶著孩子走是好事,至少還能活,只是,我還是放心不下。”

陸夫人心裡一緊,看她平靜到詭異的模樣,問:“是什麼?”

“我婆母不是一個有本事的女人,這些年在後院,她幾乎沒了生存的能力,我只怕有一天孩子跟著她會受罪,若是……若是陸家無事,將來找到我兒,還請母親,多關照他一些,他性子軟弱,不像我也不像他父親,我怕他吃苦。”帶著懇求的語氣和眼神,此刻看著母親,眼裡就只有這些,沒有一絲一毫怨懟。

此刻,陸夫人還沒察覺不對勁,她心情沉重,只是點了點頭。

見她應下,陸詩意才有了笑顏,說了一句捉摸不透的話。

“其實我沒什麼私產,操嶸被抓,操家被抄,就什麼都沒了,我能做的,就是不給陸家找麻煩。”

早在她見到陸詩意的時候就反應過來了,什麼私產那都是假的,抄家可不是說著好玩的,哪裡還能讓她留下私產?再者,她若真有,怕是早就卷錢逃之夭夭吧。陸夫人嘆了一口氣,終究是什麼也沒說,搖搖頭離開了。

看著她的背影,陸詩意流下兩行淚,她沒再去擦,淚著淚著,忽然就笑了,笑的很大聲,卻聽不出一絲喜悅。

當天夜裡,她穿戴整齊,一人離開了陸府,去到被封了的操府門口,靜靜的躺下,就在也沒起來了。

走前她想的最多的就是如意和孩子,一個是她保護了一生的人,一個是她無法在給予半分保護的人,若說此生還有什麼遺憾,大概就是死前未能再見這兩人吧。

人生在世,終有一別,而這一別,是永別。

……

時間回到那天晚上,與陸家悲寂的境況相比,長留的夜晚格外溫馨,還透露出幾分好笑。

原因是,容儀躺在床上的時候,冷不丁的說了句:“我仔細想了想,那話本里的將軍確實不妥,算不得好男人。”

她陡然說這麼句話,還叫姜舜驍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半晌才想起來,今日就那話本兩人鬥了半天嘴的事,忍不住笑道:“這麼久了你還在想這件事呢?”

容儀輕哼了一聲,說:“那可不,我原本覺得挺浪漫挺悽美的,讓你一說,我才覺得有些變味,卻又不得不承認你說的有幾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