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哪怕有孩子陪著,容儀也覺得心神不寧,尤其是昨夜的噩夢,更叫她心生惶恐,一時間什麼不好的想法都有了。

雖然身邊的人都在勸慰她,說那都是謠傳,真出了事不會只有這麼個訊息,可她就是心神不寧,就是不能安心。

此番見到長樂,容儀眉眼漸漸淡漠,冷靜到刻板,說:“我知道,如今外面議論紛紛,都以為爺不行了是吧?”

長樂頓了一下,看著她平靜到異常的臉色,才說:“外面的人知道什麼,唯恐人心還不夠亂的,他們說的哪裡能當真呢。”

容儀沉下一口氣,濃密的眼睫遮住眼裡的情緒,她沒看長樂,聲色突然低悶下來,她說:“你不用拿話安慰我,我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昨日……大夫人來與我說了許多,也勸了我許多。”

長樂沒看到她眼裡的閃爍,聽到說大伯母已經告訴了她以後,一時間腦子也像是宕機了,沒細細思考,也沒想到這是在詐她的話,又怕姐姐為此事傷心憂神,寬慰道:“莫要擔心,如今咱們在京城,離他十萬八千里呢,姐姐就是再憂心,也不能瞬時就到他身邊去,將軍身邊有最好的醫官,必然會將他治好的。”

容儀閉了閉眼,心一時間沉了下去,她說:“若是當真無事,如今外頭又怎會會如此嚴峻?”

嚴不嚴峻她不知道,可她知道,這麼長時間了,所有人對此事都避之不談,外面的情況一點也傳不到她這裡來,她知道,大家都在極力的瞞著她,可是越不讓她知道,她的心情就越沉悶一些,既然他們全力瞞著自己,那便說明,不會是什麼好結果。

長樂只好說:“反正如今聖上已經下旨了,那朱國絕不會討了好去,若將軍真出了什麼事,滅他們的國都不能解心頭之恨。”

容儀木然的抬起頭來,心裡像是有一把錘子在錘她的心臟,她問:“聖上……下旨了?”

長樂頓住了,看了容儀半晌,忽然有些心慌,這一刻,她才將忽略的事情想了起來,才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剛想否認些什麼,可話都已經說出口了,再否認也是枉然,且在她心裡,這樣一直瞞著姐姐,本就不是長久之計,若真出了什麼事,姐姐是最有資格瞭解情況的。

如此遮遮掩掩,倒不如坦坦蕩蕩地將實情都告訴她,姐姐又不是傻子,這樣瞞著她,她難道會察覺不出?如今叫她悶著擔心,還不如都告訴她,也好叫她心裡有個準備。

長樂自知自己大概是捅窟窿了,但此刻也不願再圓了,她說:“那邊的情況,我是當真不知,當初,只傳回來了一個生死不明的訊息,可緊接著,聖上便下了一道旨,揚言不僅要滅了朱國,還要朱國皇室,哪怕是已然扯不上關係的旁支以死祭國。”

被滅了國的國家,那些皇室會有什麼下場,沒有誰會一字一句的交代在聖旨上,可既然是聖旨,那便說明,孟國君主要讓朱國毫無顏面的滅國,連一個劃地封王的機會都不願意給。

按道理來說,孟國與朱國並沒有什麼深仇雪恨,對其也應該是招安為主,既滅了其國,也該給一個體面的身份,往後,若孟國在起事,有朱國這個例子,也會叫別的國家信服,不至於拼死反抗,給自己找些麻煩。

可如今,連最後一點體面都沒有了,這若不是洩憤報復,一時間也想不到別的原因了。

而能讓孟國如此報復的原因,不用想也知道,大約就是孟國君主最寵愛的小將軍,在戰場上被偷襲,身負重傷、生死不明,這才惹聖上得龍顏大怒,決不罷休。

如此慘烈的滅國,朱國是第一個,卻不代表其是最後一個。

容儀聽後,只覺得渾身的血都發涼了,一時間好像也聽不到聲音了,她蹙緊了眉頭,好半晌才說:“後來呢?就再也未傳回來訊息?”

長樂神色肅穆,說:“後來只說,將軍他身負重傷,還在醫治,可情況確實不妙了,聽說,偷襲的人一箭正射在心口,只是偏了一點點位置,而今正在全力救治。”

不知道是椅子不結實了,還是此刻地面傾斜了,容儀沒有坐住,直接滑坐了下去,癱軟在地上,一時間,手腳發麻,頭腦裡一團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長樂嚇了一跳,連忙過去要把姐姐拉起來,說:“姐姐莫怕,姐夫他吉人天相,老天爺不會就這樣收了他去的,在他還沒有回來之前,你一定要撐住啊,別等他回來了,你卻倒下了。”

容儀咬緊下唇,半晌才顫抖的開口:“阿樂,我有些累了,我頭好暈,你扶我去躺會兒。”

長樂憋著眼淚,本覺得不該瞞著她,可此刻,看她這樣,心裡又不好受了,她將容儀半抱了起來,讓她靠在自己身上,往床邊走去。

容儀實在無力,雙眼亦無神,由著長樂擺動,待躺下以後,才長長的嘆了口氣,雙手緊緊的握拳放在兩邊,她說:“沒事了,我躺會兒就好了。”

長樂不敢輕心,忙說:“我去找大夫!”

“別去……阿樂,我沒事,我只是忽然提不起力氣了,躺一會兒就好了,你就是找了大夫,大夫也只會建議我臥床休息,你先回去吧,我沒事,真的沒事。”

可她這哪裡像沒事的樣子?長樂又怎敢放心的走?此刻在後悔也無用了,於理智而言,她不覺得自己將實情告知有什麼問題,可於感情而言,她又怎忍心看著自己的姐姐被這樣折磨?

這樣的事,旁人不能感同身受,誰也不會有姐姐這般心痛,誰都不能保證,姐夫在那邊是否安好,畢竟那一箭射在心臟處,若真有問題,便是神仙也難以救回了。

人就是這樣,一旦出了事,便會想到最壞的結果,而最壞的結果,往往也是一個人所無法承受的。

她不能分擔什麼,只能在一旁陪著,她很害怕,在極度絕望之下,姐姐會不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

&nbsp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