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清楚一個孩子沒有母親的愛是有多麼殘酷,正是因為自己缺失,也因為自己當了母親,所以再看萱萱的時候,容儀就不想讓她變得和自己一樣。

當初做萱萱的乾孃,容儀便對自己說過,她一定要讓萱萱感受到母愛,這個世上每一個孩子都是乾淨可愛的,她們生下來沒有罪,她們應該得到愛護。

其實有罪的是大人,既然不能好好的養這個孩子,又為何要那麼自私,把她帶到這世上來?

孩子本無罪。

容儀說道:“婆婆,你不用感激我,我只是不想在萱萱的童年裡讓他留下太多遺憾,不想等她長大以後,卻不知道愛是什麼,她沒有母親,這是上天奪走她最寶貴的東西,既然能補償給她,我便想盡自己最大的可能,讓她活的快樂。”

“……”

“這不僅僅是我作為乾孃想為她做的,還是我做為我自己想為她做的,我和她和婆婆能相識一場是一種緣分。萱萱的可愛、聰明、謹小慎微都讓我想到了小時候的自己,說來可笑,我是一個有母親的人,可從小我的母親就不願意愛我,我算是一個豁達的人了,可對於這些事還是會耿耿於懷,我知道得不到的滋味,所以就想盡可能的讓萱萱得到,讓她以後不留遺憾,有時候看看自己的孩子錦衣玉食,生活在寵愛裡,再看看萱萱就會想,其實上天是不公平的,他給每一個孩子的命運都是不一樣的,我明知這不公也憤然著不公,可我卻知道我無能為力去改變些什麼,但就在我眼前的,我能改變的,我想改變。”

容儀眼神炙熱發光,她的每一句話都震撼到了白婆婆,讓她對這位娘子由衷的真心更多了幾分敬佩。

她年紀雖小,可卻事事通透,她明事理,懂人情,有著著世間難有的品質,她的人性,好像在發光。

佛說眾生平等,可其實人一生下來就是不平等的,有的人出生在金銀窩,一生下來非富即貴,是人上人,他們踩著下層人的頭,不會覺得愧疚。有的人出生在草窩,這些人一出生就可能將自己的頭奉上,任人踩踏,那感覺很疼,可再疼也要忍著,因為他們無處傾訴。

在這個權利的世界裡,王公貴侯的孩子一出生便贏在了起跑線上,他們不用很努力,可以襲承父親的爵位,拿到俸祿,快活一生。

而對於窮苦孩子來說,科考成了對他們而言相對公平的一件事,他們要十年苦讀,甚至更多,以科舉改變命運,可有時候,無權無勢的那些人,有朝一日上了榜,科考成功,也難免會成為那些一出生既富貴人家的公子的陪襯,他們依然不如。

這便是這世道,殘酷又真實。

不是說眾生平等嗎?可是事實上,很多時候從未平等過,所謂的平等只是一個階層和一個階層的平等,若是跨越階層,平等便是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容儀厭惡這種世道,可她……無力改變,只能做些小事,無聲的表達自己的抗議。

……

下午,來了一個容儀沒有想到的人,準確的說,是容儀沒有想到的口信。

束庸來到長留,說道:“娘子,方才傅老爺來過了,他想請娘子何時有時間能回家一趟。”

爹爹一般無事,是決不會主動來王府,聽到這個訊息,容儀第一反應便不是很好,她問:“我爹可說了什麼沒有?沒有讓你帶別的話嗎?”

束庸搖了搖頭,道:“並未,不過看傅老爺的樣子,像是有心事。”

容儀頓住了,她微微蹙起眉頭,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了。”

束庸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