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家堡,在渭水南側,三面環山,一面臨河,算得上兵書上所寫的衝要之地。

在往東面十來裡,就是長安城與易家堡遙遙相對,把持著向西而去的咽喉,是梁國境內略微靠近歧國的一家塢堡。

早先年間,大梁多次征討歧地,一度徵調易家堡的男丁。也因此受了好些兵禍,但經受過無數風雨,終究還是屹立在這渭河南畔,長久的紮根於此,並不斷壯大。

到了今年,堡內帶甲之士已有八百,青壯上千,規模更是擴大了不止一倍。

縱是如今的長安府尹,私下裡都和易老爺子私交甚好。

正所謂流水的府尹,鐵打的易家堡。

在多年的發展中,易家堡就不斷壯大,並開始整理各方的流民百姓,吸納進堡內,選取青壯,充實易家堡的防衛力量。

而有易家堡在當地的影響力,以及與長安府尹的關係,大梁上下也對此睜隻眼閉隻眼,畢竟汴州離這裡實在尚遠,朱溫也管不到這裡來。

而易家堡作為這麼一個衝要之地,屯些兵,也有些好處。

向西過去,除了大梁用以防範歧國的部分軍鎮,就是一路平坦。有這麼一家塢堡擋在長安前面,也好過充當一個緩衝地帶。

故因此,易家堡上下,都認為就算是汴州的朱家皇帝死了,自家的塢堡都只是固若金湯。

之所以如此自信,也是因為易家堡內糧秣豐足,這些年來各樣的軍械不管是買,或者是自家打造,都尚有積儲,就連戰馬都有來源之地,已然是一方豪強,若是天下生變,未必不能與亂世中取一杯羹飲。

坐鎮渭河之南,長安以西,以觀未來局勢之變,就是易家老爺子以及現任家主易開清現在全部盤算所在。

正因為有如此思路,易家堡的哨探,向周圍撒開了數十里。

整個長安左近,無一不是易家堡所掌控的地方,而且周圍險要之地,都由易家堡出錢出力,修建了險要關隘之所,讓各方有一些影響力的大家族,都要派人去駐守。

故現在在長安這個曾經大唐的京畿之地,易家堡的名聲比起長安府尹來,都要盛上不少,更不提其他的末等府縣。

這些時日,因為好似汴州出了什麼動盪,長安也受了好些波及,原本駐守在長安內的守軍,也都被派了出來些許,頻繁的進出易家堡。

有些有心人能夠發現,長安城中,每日都有大車拉著被牛油皮蓋著的東西進入易家堡內,也不知道到底是些什麼東西。

但不論時局如何,易家堡總不會倒了便是。

易家堡向西數里的一片群山之間,一條官道蜿蜒而過,正是當年長安還是大唐都城時在各朝馳道的基礎上加寬的官道。上百年使用下來,道路本已有了些許溝壑,加上近些年戰亂,官府更加不會修整這些道路,行走在其間,就宛如走在溝底。

而在夾道的群山之間,正有點點人影在其間閃動,盡是易家堡及各處大家族派出來哨探的青壯年。

說他們是青壯年其實也不大全當,這些人身上都套了皮甲,腰中彆著佩刀,有些人身上還挎著凋弓,持著手弩。

比起尋常的哨探來,這些人稱呼為甲士更為妥當。

而在人群中間,還有兩道身影被簇擁著,近看過去,卻是兩個都披著明晃晃一身軟甲的一男一女。

男的叫易中天,易家堡家主易開清的獨子,他生的高大,又有一副好面容,這會身著軟甲,看起來很是英武不凡。

而與尋常紈絝不同,作為這左近數一數二的富貴子弟,他爬了這麼久的山道,也依然面不紅氣不喘,一副尋常的模樣。

至於這女孩,許是哪家的掌上明珠,看起來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但披了軟甲,原本稍顯稚氣的臉龐,這會也英氣靈動起來。

“婉清,這剛過了年關,雪都未化盡,哪裡打得了什麼野物。你若是真想試試自己的箭術,改天去長安的林宛,當年可是大唐皇室才能進去的狩獵場,我帶你去了,保管獵個夠……”

這會,易中天許是這麼走的生煩,索性就停了下來,出聲喚著那興致勃勃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