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父親立刻回家的命令,武安內心縱然再有千般個不樂意,也得屈從照做。因為,老頭這回在電話中的態度是更盛之前的強硬和震怒。

甚至於,對方講話的聲音都有些哆嗦,武安覺出了少有的不安。對於行事一向四平八穩、運籌帷幄的武老頭來說,一反常態暴露出的慌亂情緒,預示事態的嚴重程度不小,整不好,已不受他的掌控。

可武安覺得,老父前段時期雖退居二線,但多年以來在SF系統提攜的後輩眾多,影響力頗大。所以,至少十年內,老父的面子還是在的,講句話依舊有分量。

想到自家那位勇猛無比的老頭,武安訕笑,凡事有這位盾牌擋著,任事態再嚴重,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而且,那天李老師的態度有所鬆動,說明私下和解的可能性還是有的。

另外,武安此次回家,其實主要是想問問當年那封信的事,至於他這個人今後是什麼結果,武安根本不在乎。

武安面色晦暗的將車子發動著,目光沉沉泛著冥色的光,如同身受奈落之下。

……

才剛踏入房間大門,武安猝不及防被迎面甩來的一樣東西砸中面部。

“嘶—”

武安揉了揉生疼的鼻子,又摸了摸鼻翼下側,這次還好沒被砸出血。他低頭瞧了眼腳底,砸中他的是一個牛皮紙袋。心裡咒罵“瘋老頭!”的同時,彎腰撿起地上的東西。一邊拿著一邊步伐散漫的走向客廳中央,在距離武爸較遠的位置坐下。

比較稀罕的是,竟然一直沒看到母親和做事的保姆?武安揣測二人估計是躲在各自的房間沒出來,不禁暗自嘲笑,哼!倒是有眼色的很!

候在一樓客廳多時的武爸,怒目而視武安了幾分鐘,隨後斥問“這些東西你自己恐怕還不知道吧?也是,就憑你那點能耐,能知道個啥?只會給別人去鞠躬下跪!如果不是認識的人第一時間知會我,你現在就得換個地兒待著了!”

老頭對自己的態度滿是鄙夷不屑,武安早就習以為常,只當對方是在放氣。置若罔聞的開啟牛皮紙袋,當看到裡面裝著的東西后,原本麻木的表情猛然一怔,驚出一身冷汗,終於明白老頭電話中的不安因何而來。

武安記得手下人曾明確的說過,當時什麼都沒有發現,那麼,這些東西又是從何而來?

稍許收斂心神後,武安想到,自家老頭為了獲得如此高隱秘性的東西,背地裡也不知動用了何種見不得光的手段?不禁頭皮發麻,心生惡寒,果然是個羅剎!

武安緊抿著唇不吭聲,他能說什麼?沒什麼可說的。老頭對整件事情的瞭解,估計掌握的比他還要清楚。

“這件事你不要插手了!裝作不知道。你那位老師我會安排人找他談的。”武爸語調強硬的吩咐道。

“你要對他做什麼?!怎麼談?!”原本神色漠然的武安聞言驚恐不安。

“你個蠢貨!聽不懂人話嗎?!!從現在開始,不要再插手!不要再插手!”武爸倏然暴躁的站起身,臉紅脖子粗的朝武安吼著反覆強調!他怨憤自己怎麼會有個這麼拎不清形勢的兒子。

武安條件反射地迅速抬手護住腦袋,他以為老頭又會招呼個茶杯菸缸什麼的,等待了幾秒,結果這次卻只聞其聲,其它什麼都沒有飛過來。看來,武老頭的確是上了年紀,比過去缺了不少威勢,竟然都不捨得收拾自個了,武安苦笑。

武安繼續低垂著腦袋,他實在不想瞅對面那副猙獰的嘴臉,心裡默默鄙視對方,整天不做人事,能講人話?別人自然聽不懂了。

武安同樣瞧不起這半輩子的自己,面對父母的淫威,連絲毫反抗的勇氣都沒有。或許,也並不是沒勇氣,而是心念盡失後的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

所謂“心念一轉,萬念皆轉;心路一通,萬路皆通。”可如果一個人反而有意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暗自給自己裝個定時爆破器,心甘情願的等待自我炸燬的一天,這樣的話,任誰又能解救他呢?

以老頭的行事方式,肯定會採取各種手段迫使老師兩口子妥協、屈服,唉!只能說,他們一家人的運氣實在太差,遇上了不該遇上的人。

自身都心灰意敗的武安,懶得再管,實話講……根本也管不了。

武安原本想打聽那封信的下落,可依現在的情形,未免給老師的處境雪上加霜,只得作罷。

出了父母家門的武安沒有立刻駕車離開,而是慢慢踱步到稍遠處的位置,藉著夜色的遮掩,回望父母的房子,果然,亮燈的不止一間臥室。

真猜對了,“哼!”武安嗤之以鼻。

反正回去也是空落落的一個人,他乾脆繞著周圍繼續走下去。

邊走邊尋思,牛皮紙袋竟然沒有直接交給他?毋庸置疑,自己的身邊有老頭安排的人。世上怎麼會有如此熱衷於費盡心機的人?不累嗎?武安意味不明的咬了咬下顎。

武安揣測,起初,老頭未出手干預,估計也是因訊息出現了紕漏,以為那位年輕的記者,或許是真沒顧及拍到什麼實質性的內容吧?

一想到那是老師的孩子,武安黯然神傷,心裡滿是歉疚和沮喪。

自家老頭太瞭解自己了,知道他看似霸道至極,實則外強中乾。處理事情時經常猶豫不決,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碰陰邪毒辣的事。

所以,真不知道老頭最近在背地裡都幹了些什麼?武安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

外地出差的林媽,同對接的科研機構教授以及他的團隊成員,分析梳理了各項試驗資料,探討了好幾個技術操作方案後,研發熱情被激發的眾人,已經窩在封閉的實驗室裡近一週未出來了。當然,吃喝什麼的定時會有專人送進去。

未免外界干擾,所有在實驗室的人關閉了個人全部移動裝置,只給各自的家人預留了一個外部應急座機,萬一有要事能及時傳達給他們,不至於聯絡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