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清明節,沈召說她連續幾日都在做噩夢。似乎是有一個女人,在給沈召託夢,或是纏上她了也未可知。

3.31日

沈召去健身了,天天健身天天哭,練到是她回家爬樓梯都需要點意志力的程度。好在適當運動有助於睡眠,等到了晚上入睡雖然費點勁,在床上翻來翻去好久,但是也算睡得很死。

就這樣沈召做夢了,像是西北地區,漫山黃土的樣子。一些磚土堆砌的破舊房屋,潦草紮上的籬笆,村子裡只有一口深井,抱著頭巾的婦女趴在井邊用盡技巧和力氣,得到的也只有小半桶略渾濁的水。就這樣一個小山村,入目皆是貧窮艱苦,現代化的半點影子都不見。

一個村落裡在舉行葬禮,來的人大多是看不清模樣,穿著囫圇體面的棉襖,只有少數幾個人勉強打理了一下自己,穿的也是半新的衣裳,衣服上還有沒來得及熨燙平整的摺痕。雖說是這樣,但是就那麼幾個人也比周遭的人顯得莊重上檔次了一些。沈召想這人大概是人緣不好吧,不然咋說是葬禮可是無人戴孝也無哭聲,常見的花圈白幡也不見得有。

沈召她看不清周圍人的臉,但是聽見了人群小聲議論。

“怎麼就死了”

“誒呀,不要問了。人死入土就算完了。”

很明顯的西北口音,聽著就能想起初中課文裡的“紅豆角角老南瓜”。沈召她自己都奇怪咋就突然能聽得懂這西北方言了呢。她倒是試了試看能不能模仿一下,畢竟百分百還原更有味道嘛。沈召捋著自己的舌頭像模像樣的學了兩聲,只可惜一個東北人學西北口音給南方靚仔聽,這件事聽起來它就難度不小。

沈召回想了一下,說自己在夢裡完全沒有任何情緒,那些吐槽都是她自己剛剛加的“誒呀,想到哪說到哪嘛。這夢怪累人的,抱怨幾句妨啥事啊。”別說她學的那幾句西北話了,就她放鬆下來冷不丁冒出來的東北話,就搞得咱們鵬成靚仔一頭霧水了。

沈召說反正在夢裡一直都沒人注意到她,也無人和她搭話。很顯然她不屬於這個村子,她好似在旁觀。話又說回來如果是沈召自己參加這樣蒼白的葬禮,她可能也沒什麼情緒。朝夕相處的人,鄰里鄰居,親朋好友沒人悲傷的一場葬禮,沈召巴巴的掉幾滴眼淚又算怎麼回事呢?

被安葬的是一個女人,與其他人一樣的看不清面容,只能看清楚身上穿著棉襖。粗糙藍布縫製的棉襖已經半新不舊了,既然穿著下葬,那可能是他最體面的一件衣裳了。

不過是挖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土坑安葬她,淒涼到連個摔盆哭墳的人都沒有。雖然說人這死了就結束了,什麼裡子面子的都是做給活人看的。但是這樣安排身後事,未免也太過糊弄了些。

這是第一日,沈召並未放在心上。她自己生於節氣小雪,母親還偶然說過沈召似是生於那年鬼節。本來小雪生女是個好事情,大概是與那鬼節有幾分陰差陽錯,所以沈召從小到大,離奇事不知多少,故沒放在心上。

另外沈召是個土生土長的東北人,吃著白麵餃子蘸醬菜長大的。要說西北,只幼時去過西安看看“爛慫”大雁塔,嘗過不加青椒的肉夾饃。至於什麼黃土高坡,什麼農村婦女,她是全然不認識的。

4.1日第二晚。

下班前沈召在單位生了氣,回憶到這沈召還是“蹭蹭”的頭頂冒火。她也不倚著了,乾脆坐直身體很認真的和魏叔同說這件事。同事如何如何欺負她,她又是如何如何的好脾氣。情緒激動還不忘反覆強調說“害的我當天晚上尋思得睡不著覺!”。

沈召心理病情新診斷:有偏激情緒,對睡眠有刻板印象

魏叔同還在想要不要學以致用在疏導一下沈召,她就迅速安靜了下來並且切換到了低頭耷眼,目光渙散的狀態。她回憶道:“或許是真因為我情緒激動的問題,我記得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女人,這次具體了一些。一個西北女人,個子不高。前額劉海不知道怎麼修建的,有些亂糟糟的,參差不齊,梳了一條麻花辮。整個人抱著肚子,蜷縮在炕上。不知道是疼的還是怎麼的,臉色看起來像是紙紮人,雪白的瘮人。

忽地門簾一掀,進來了一個男的,平頭圓臉黑夾克,穿的時髦又體面。就是人品不行,進屋就往往賊眉鼠眼的炕上摸。女人與他拉扯間還有這麼一段涉及倫理的對話,沈召只記得說了有什麼小叔有隔壁傻子有誰一起。

“真的是那哈傻子滴?”

“老子怎麼樣都是恁小叔!”

“你不安分!老子早晚打死你!”

或許吧,那個女人真的很疼,沈召說她聽什麼都是模模糊糊的。魏叔同琢磨半天覺得不對,但是也沒想明白這段對話有哪裡不對勁。想來是男人一向對這些事情不夠敏感吧,哪怕是主修心理學也沒有心思細膩的女性來的活泛。

“或許是這個女人懷孕了呢?又有沒有可能是這個女人真的命苦,嫁了個老公是個傻的,留在家裡卻被小叔子欺負?會不會她曾經遭受過很長時間的暴力對待,才讓她這麼懼怕男人隨口說的‘打死你’?”沈召把對話品了又拼,人是突然就有那麼一點靈光。她見魏叔同不發言就準備貢獻一點女性視角,自己大膽猜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