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珍忙屏退下人,然後請賈赦坐在青緞軟塌上,並斟了一杯醒酒茶。

“實不相瞞,當年我一著不慎滿盤皆輸,所以這些年只能貪杯尋歡,醉生夢死,這便是我的藏拙之道。要不然你叔我也活不到今天。”

賈赦喝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賈珍,自認為給賈珍說了一番掏心窩子的話。

賈珍聞言,忙陪笑道:“自古英雄都不會計較一時的成敗,侄兒始終相信,赦大叔總有一日會東山再起,重振當年寧榮二公之門楣。”

“珍哥兒,你這話還真說對了。”賈赦放下茶杯,眼眸中泛起異色,“這些年,我也沒閒著,一直在暗中經營。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前些天終於在一位老親的牽線下,與忠順王府搭上了線。”

賈珍聞言眼中閃過震驚之色,不解問道:“赦大叔,這位親王不是咱們‘四王八公’的死對頭麼?你怎麼……”

“珍哥兒,你這話就膚淺了。”賈赦冷笑一聲,“如今所謂的‘四王八公’早就是日薄西山了,當年五徵韃靼,武勳一脈幾乎損失殆盡,餘下的只不過是一些昏庸之輩?”

“珍哥兒,你說說,如今新皇雖然榮登大寶,但忠順親王可是太上皇欽點的監國大臣,總理內閣事務,可謂朝陽高升,所謂的‘四王八公’又哪裡算得是上人家的對頭?”

賈赦說罷,眼見賈珍眼中有所意動,忙又道:“當然了,我說的昏庸之輩,並不包括珍哥兒你,在我看來,珍哥兒是踐行儒家的中庸之道,更注重自我的修身養性。這份心境,是常人難以相比的。”

“畢竟人各有志,不能強求。好男兒可‘醒握殺人劍’,也可‘醉臥美人膝’,都是我輩應該追求的境界。”

賈珍剛才確實心中有點不舒服,但聽賈赦這麼一解釋,頓時心中芥蒂全無,嘿嘿笑道:“赦大叔此言極正,這四書中侄兒平時就喜歡讀《中庸》。”

而後又迴歸正題,有些擔心地問道:“赦大叔,我素來與忠順王府並無來往,侄兒這點薄產人家也瞧不上。侄兒思來想去,似乎並沒有法子攀上這棵高枝兒呀。”

賈赦自信一笑,點撥道:“眼下就有個法子,只要此事辦成,我就有了由頭把你引見給聶長史。如此,事兒就辦成了一半!”

“什麼法子?請赦大叔賜教。”賈珍頓時眼中精光四溢,神情為之一振。

賈赦欠身湊到賈珍耳邊悄悄說道:“此事說來也簡單,只需要……”

賈珍聽罷,頓時眉飛色舞,拍腿笑道:“赦大叔此計甚妙,侄兒也能出口惡氣!真是一舉兩得的妙計!”

兩人當下又仔細合計了半日,愈發覺得適才密謀之事可行。

——

“哥哥,你說我爹爹怎麼還不回來?會不會半路上被什麼事給耽誤了?”

林黛玉坐在垂花門內墊有蒲團的青石臺階上,右手支頤,秋水盈盈,凝視著二門外的甬道。

一旁坐在繡墩上的賈敏,愛憐地撫了撫女兒的青絲,笑道:“你哥哥又不是占卜算卦的,這哪能說得準呢?”

賈瑛聞言,看了一眼母女二人,賈敏雖然話雖如此,但其眉眼間的焦急,任誰都是能看出一二的。

從焦大家返回後,賈瑛才發現林如海仍然沒回來。

不過賈政和賈珠倒是已然到家,並且帶來一個天大的好訊息,那就是林如海榮升“蘭臺寺少卿”了。

“姑丈榮升了,舅舅自然是要跟他多喝幾杯,想必此刻已經在路上了。”賈瑛只好試著找些藉口,以便安撫林黛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