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菲婭沒有抬頭,熟練的拿起割肉刀,開始處理那堆魚蝦。

年輕人不顧身邊一位中年人悄悄的拉扯,依然漲紅著臉龐爭辯道:

“你這不是欺負人嗎?這魚蝦不用剝就能吃。它們這麼小,怎麼剝?”

光頭大漢嘿嘿笑著道:

“這不是叫什麼鯊魚殺手嗎?連這點小魚小蝦都收拾不了,我看還不如乘早從這裡爬過去。”

他一邊說著,一邊頂著胯部,做出一個極其下流的動作,引的圍觀的人一整躁動。

“身段不錯,不做站街女郎多浪費,這身材,往貝克蘭德大街上一站,保準一會兒就有人來問價錢。”

壯漢賊兮兮的雙眼不停在阿菲婭身上亂轉,似乎在估算她能賣多少錢。

女人仍然埋著頭繼續處理著那堆魚蝦,她的動作非常快,抓起一條小魚,正反兩面各刮一刀,魚肚子上劃開一刀,一條手指大小的魚就被收拾的乾乾淨淨。

大漢隨意拿起一條只有麥穗長的小魚,用手指輕輕碾動,發現上面的魚鱗已經全部被颳走,手裡一片溼潤,沒有絲毫滑膩的感覺。

那些只有小指肚大小的螃蟹,也被她將蓋子揭開,把裡面的肉刮出來,那些比蚊子腿粗不了多少的蟹腿,都被從中一刀剖開,將裡面的肉取出。

一個閒人好奇的拿起一條細小的蟹腿,發現被剖成兩半的蟹腿,裡面的肉被刮的乾乾淨淨,甚至連水分都被颳走了,讓蟹殼看起來有些乾巴巴的。

在一眾閒人的圍觀下,阿菲婭只用了個把小時,就把那堆魚蝦全部處理完成。

剖開的蟹殼整整齊齊的堆在工作臺旁邊的竹簍裡,就像一座小山。

她把處理好魚放入籃子,把蟹肉用一張油紙包好一起放進籃子裡,遞給光頭大漢。

光頭大漢的囂張氣勢早已逐漸收斂,說話聲音越來越越小,此時已經沒有聲音了。

他喉頭略微蠕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灰溜溜的接過籃子,從衣兜裡掏出張皺皺巴巴的1鎊紙幣,放到阿菲婭工作的臺子上,頭也不回的消失在人群中。

阿菲婭臉上依然沒有任何表情的收起那張紙幣,用剔肉刀把工作臺上的垃圾刮到了地上的一個魚簍裡。

那個年輕人彷彿遇見了偶像一般,看見阿菲婭髒兮兮的衣服就像在發著光,他飛快的跑到阿菲婭面前,磕磕巴巴的說道:

“你好厲害啊,你可以教我嗎?”

跟著他身邊的中年人一幅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用力的拖拽著年輕人,想把他從這裡拉開。

阿菲婭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語氣堅硬而生刻。

“你學不會。”

說完,她又低下頭,開始收拾客戶買來的各種魚蝦,只是這一次,客戶似乎都文雅了許多,很多人甚至用上了敬語。

她從早上海鮮市場開門,一直到晚上天色全黑,殺了一整天的魚,依然毫無睏倦。

在昏暗的燈光下,她甚至變得更加精神。

各種鯊魚鯨魚,無論送來的魚蝦有多大,結構有多複雜,她都能一刀斷首,乾脆利落。

彷彿她天生就應該幹這個。

一直到緋紅之月高高升入天空,阿菲婭才結束一天辛苦的工作,收拾好自己的刀具,挎著一個小小的竹籃,沿著泥濘和充滿黑暗的小道,步行走回了她5公里之外的家。

那是位於一處偏僻的海灘附近的一個簡陋木棚,四周除了灰褐色的泥漿一無所有。

她開啟木質的大門,露出一個空蕩蕩的房間。

藉著緋紅之月照進來的朦朧光芒,她摸索著點燃了房屋中間一盞燒著魚油的黃銅燈盞。

桌子中間,擺放著一個灰色的木盒,裡面是她父親的骨灰。

木盒後面,擺放著一盞小小的座鐘。

阿菲婭依次點燃桌子四角的蠟燭,又從竹籃裡拿出幾條處理好的魚和小螃蟹,擺在桌子上。

隨著蠟燭的燃燒,房間泛起一陣陣白煙,一陣陣幽暗詭異的寒冷從蠟燭之上蔓延而出。

她熟練的從懷裡掏出一瓶帶著魚腥味的油脂,倒在蠟燭上,分量剛剛足以讓蠟燭的火焰由白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