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戴冠來到田宏遠書案前,皺眉思索了一會兒,隨即提起筆,瀟灑恣意開始揮毫,田宏遠和顏玉兒都好奇的站在一邊觀看,戴冠每寫下一句,二人都忍不住念出來,第一句出現,田宏遠有些疑惑,顯然不相信,顏玉兒則陷入沉思,似乎是想起了以前種種。

只見紙上赫然寫著:“金樽清酒鬥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

金盃裝名酒,玉盤盛精美的菜餚,每一樣都值一萬錢,可謂是奢侈無度了,什麼人能享受這樣的生活呢?田宏遠雖然貴為州牧大人,但是除了一些特定的場合,特殊的日子,生活根本談不上奢侈,戴冠這句詩裡提的,在他的生活中,還真的很難出現。當初自己金榜題名,朝廷為他們新科進士擺酒慶功,也沒有這麼昂貴的酒菜。

後來他也參加過不少達官貴人的宴請,也在一些重大的節日之中,參加地方官府舉辦的宴會,也不曾吃過如此誇張的飯酒菜,於是對戴冠表現出來的誇張場景,保持懷疑。

而顏玉兒則不同,雖然之前不過是個青樓花魁,也只侷限於梁州一地之內,更是身不由己的賣笑陪歡的可憐人,可是見識過的豪奢場面,絲毫不比田宏遠這個州牧大人少。畢竟梁州乃茶馬道重鎮,中轉之地,豪商巨賈數不勝數,世家大族不在少數,有錢的人們,生活奢靡自然不是什麼罕見的事情。

尤其是那些商賈,在社

會地位上被人看低,但是在生活作風上,就十分講究,勢必要超越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要比他們會吃,比他們吃得好,就算是穿的,也要比他們講究,即使不可以穿絲綢,那也要在其他地方下功夫,比如織錦,就是他們趨之如騖的東西。

因此,顏玉兒想起來之前那些迎來送往的應酬,身不由己的浮沉時光,心裡很不是滋味。二人思緒各異的時候,戴冠已經寫下了下一句:“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

田宏遠更加詫異,這是什麼情況,這麼珍貴的東西,你竟然還吃不下喝不下,拔劍環顧,心裡茫然,胸中鬱悶,這是啥情況,這跟你小子的經歷似乎沒多大關係吧,這更像是一個鬱郁不得志的沙場悍將該有的心境,你這是不是不太搭調?

顏玉兒則是心有所感,默默唸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這意境,雖然描繪的場面跟她的過往毫無關係,但是按其中的道理都是一樣的。在日復一日的應酬之中,見慣了那些商賈和世家的齷齪事情,那些男人的庸俗行為,實在是讓人反胃得很,再好的酒菜也會讓人沒有胃口,反而自己心裡茫然得很,懷疑在這樣的日子中,究竟是為了點什麼,人生又有什麼意義?

二人依舊是思緒各異,但是心裡都有同一個聲音,這兩句,寫的不耐,至少鋪墊出一個讓人十分好奇的場景,不知道戴冠經

歷了什麼,接下來又會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他們期待的眼神中,戴冠絲毫沒有停頓,紫毫飽蘸墨水,寫下第三句:“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

看到這一句,兩人都十分茫然,這也太無奈了,前途被阻隔,想要渡河,河被冰雪所阻塞,那行船且不是被凍住了,進退兩難啊!而要登山,那山早已被大雪給封蓋了,不僅沒了路,連方向都辨認不出,這著實讓人懊惱。

只是,二人都不知道戴冠為何會有這樣的感悟,這確實有些過於悲觀的,即使是因為最近經歷了許多事情,歷經千辛萬苦,但結果是好的啊,胡氏鹽行徹底站穩腳跟,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可戴冠為何還有如此感受,難道心理受到了強大的衝擊,現在還緩不過勁來?

在二人的擔憂中,戴冠繼續寫下:“閒來垂釣碧溪上,忽復乘舟夢日邊!”

這下,二人有些懵了,這是什麼意思,是表達心態的轉變,對之前的迷茫採取了泰然接受的態度,緩和心態,是好事情,只是誰在西邊垂釣,誰有夢到太陽在誰身邊?

二人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只得接著往下看,於是戴冠筆下又出現一句:“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

這一下,兩人大腦徹底轟鳴起來,這又來了,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何如此迷茫啊,連續兩個行路何等艱難,再加上那數之不盡的歧路紛雜

,真正的大道究竟在哪裡,這是何等焦慮絕望之下的感慨,二人都擔憂不已的看著戴冠,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這段時間經歷了什麼。

田宏遠腹中打著草稿,看來是這一次惹到青城山,徹底讓這小子失去了信心。顏玉兒則有些心疼,也明白戴冠的難處,就是肩上膽子太重,這次更是惹到不可抵抗的敵人,心智受到衝擊,也是正常的,看來自己該多關心一下戴冠,為他分憂解難才是,至於生意上的事情,可以緩一下,反正又不差那幾個錢。

戴冠沒有管他們,揮筆寫下最後一句:“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此句一出,瞬間給人豁然開朗之感,前面醞釀的所有愁苦艱難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衝擊得毫無蹤影,就如陽光照到滿是陰霾的角落,給這個地方帶去了無限光明和希望一樣,一掃頹唐,光芒萬丈。

是啊,我們都該相信,總有一天,能乘長風破萬里浪,高高掛起雲帆,在滄海之中勇往直前。這才是大丈夫之志,才是男兒該追求的真諦,即使路上有千般苦難,萬般險阻,依舊不能阻擋我們追尋志向的腳步,不能阻止我們探索真理的意氣,這才是靈魂啊,全詩的點睛之筆,毫無疑問就是這句,也是將整首詩給昇華的關鍵所在。

二人再次唸叨了一遍,都覺得十分優秀,毫無疑問,這又是一傳世名篇,梁州又有流芳千

古的佳作了,不愧是戴冠啊,這只是考校一下功課,怎麼還搞出這麼驚世駭俗的絕佳詩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