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英雄會的第二天也順利落幕了,今天足有八個五品上臺爭擂,連一個六品都沒有,將軍臺上那叫一個精彩絕倫,可惜就是沒有三品上場,使得今天少了些含金量,可能是這個原因吧,今晚的酒樓都不如昨天熱鬧了,不過饒是如此,各個酒樓也是坐滿了討醉的修行人。

豪傑谷的酒樓還是如同昨日一般燈火通明,裡面的空氣都是暖洋洋,醉醺醺的,然而豪傑谷的酒樓外卻沒有這般氣氛了。

在冰涼的夜裡,靈甲軍小隊配合著緝魔司的好手組成巡夜單位,警醒著排查谷內的任何風吹草動,眾人手裡明晃晃的刀鋒寒芒訴說著山谷中氣氛的肅殺,時不時還有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壓掃過整個山谷,所有的一切無不訴說著空氣中的危險。

但也許是危險怕了,也許是時間沒有到,夜,依然平靜,只有時間在一點一點地逝去,緊繃的精神逐漸疲憊,連酒樓中那些酒客躁動的靈魂都耗盡了力氣,慢慢小了聲息,開始各自散去,離開酒樓去往住處,直到現在,還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嘀嗒……嘀嗒……”滴漏忠實地進行著自己的工作,大小均勻的水滴以均勻的速度滴入下方的刻壺中,刻壺裡的液麵在一圈圈波紋中堅定不移地抬升,直到它抵達刻壺最上面的那一條刻度。

那條刻度是最粗的線,當液麵淹沒它,這就意味著一天結束了,該清空刻壺

裡的水,開始新的一天,此時也正是陰極陽生之時。

“啷個哩個啷,啷個哩個啷啷……”錄白嘴裡哼唧著不知名的調子,踩著亂七八糟的步子往他租住的房間走,不用多問都知道他喝醉了,醉到需要偶爾扶一下牆才能不跌倒的地步。

對於熟悉他的人來說,這算是他的喝酒常態了,酒量不行,一喝就醉,但偏生為人豪爽,交友甚多,坐到酒桌上便一碗接著一碗地狂飲,每每離開酒桌時必是酩酊大醉。

“咔噠……”錄白總算是沒有完全失去對身體的控制,隨著門鎖機括的響動,他租住的房間房門開啟了,哼著小調兒的錄白順勢將自己的身體擠入房間內,然後費力地操縱身體把門給關上。

“咦,門把手怎麼開花了?”哪怕是神志不清了,錄白還是注意到了房門內側門把手上掛著的那朵小白花,出於好奇,錄白將小花取下,湊到眼前仔細欣賞。

那是一朵花開五瓣的小花,整個花朵就只有指頭大小,但花瓣很是飽滿圓潤,給人一種富態的感覺,最令人驚奇的是,花瓣上還承接這一滴晶瑩的露珠,就算錄白這個醉鬼拿起小白花時,露珠也沒有摔落。

“門把手開的花真好看!”平素不愛花的錄白也忍不住對著小白花稱讚。

“嘻嘻……”聽聞錄白的誇讚,錄白身後的房間中傳來少女嬌羞的笑聲,聽上去很是難為情。

“誰?誰在那兒?”

錄白手中捏著小白花猛然回頭,這才發現房間內早有人在,此刻正站在他背後,由於天黑背光看不清對方長相,只能看到一席素色長裙繡著一朵大紅花在夜風中飄飄,“哎呀,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啊?怎麼跑到我房間裡來了?”錄白見是一個姑娘,便放下心防,出聲調笑起來。

“死鬼,討厭!人家是專門來給你送花的,收到人家的花不僅沒有一句謝謝,還調戲人家,你真是太過分了!”粗獷的音線把錄白嚇一跳,瞪大雙眼仔細觀察之後才發現對方原來有一具極為強壯的身體,雖然這具強壯的身體正小女兒姿態般地跺腳。

“這位兄臺,實在不好意思,酒喝多了沒有看清。這花是你送給我的?謝謝你啊,還挺好看,不知道花叫啥名啊?”錄白連連收起不敬之心,先是道歉後是道謝,生怕對方怪罪。

“你剛才明明叫人家小娘子的,轉過頭來就叫人家兄臺,真過分!”那漢子一聽錄白的話語,立馬開始嚶嚶哭泣,宛若被欺侮的良家女子哭訴浪蕩子不負責任一般,搞得錄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算了,算了,你們一個個兒的,都叫人家兄臺,你也不是第一個了,瞧你們這些俗人肉眼凡胎的,懶得跟你們計較了。”那漢子傷心地哭了一陣,哭完總算是消停些,只剩下點兒自怨自艾,“好心告訴你吧,這花叫紅胭脂,最是花中嬌媚。”

錄白那暈乎乎的腦袋壓根兒就把那混亂的思緒理不順,“名字真好聽,跟它長得一樣好看。”說著抬起右手,把手中的小白花湊近點兒仔細觀察,“誒?是我眼花了嗎?這花怎麼是白色的呢?我以為這個名字會是大紅色呢。”

錄白沒有抬頭,房間裡仍舊是黑暗,但他總覺得站在對面的那個男人笑了,很奇怪,就是一種錯覺,他正發自內心地笑。

“你為何不仔細看看呢?再認真看看,它真是白色嗎?”那男人用粗獷的聲線說著嬌滴滴的話語實在是聽著難受,但話語好像就是有一股魔力,讓錄白不自覺地跟著他的話照做。

錄白低頭專注地看著,雙眼盯著,漸漸地,白色花瓣上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小紅點兒,斑斑駁駁,就像是天上下雨滴在花瓣上,而花瓣就像是宣紙做的,紅色滴在上面慢慢往外浸染,由一個小點兒緩緩擴散成一個大圓,最後圓圈連成片,染紅整朵小花。

“哦呦,可真是神奇,白的變紅了。”錄白用有些乾癟的手撓撓自己有些凹下去的臉皮,“只是這紅色怎麼看著像我的鮮血?而且我為何感覺我的生命在流逝啊?是我的錯覺嗎?”

“嘻嘻嘻,哥哥真是會說笑話。”漢子掩嘴輕笑,長裙隨之搖擺,“哪能是錯覺呢?就是你的血染紅了花呀,你現在哪裡還有命喲?”

夜風從大開的窗戶吹入,吹落乾癟面板手指處夾

著的小紅花,直至滾落到門邊,帶走一縷腥香以作來過的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