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連於白眸處的青霄終於在一陣欣喜若狂中被召回去。

自無鋒走後又回來的幾日裡,似乎原本對他管教甚嚴且多番看他不順眼的人好像最近沒什麼空閒理會他,聽人說是受了不小的傷。

青霄倒是去看過幾次,但都被無鋒那床笫寵兒給還算禮貌的勸回去了;因此這些時候除了日常課業訓練外,他便偶爾陪陪公主,更多的還是帶著好酒好肉到白眸那裡去聽故事。

白眸的故事講了很久,講得也很細,都是之前青霄好奇的親宦之亂裡白眸知曉或者親身經歷的一些細節;而在那些細節裡也包含著他的資訊。

那就是無鋒等人在被逐出妖界後又是如何潛入妖界裡,把那個關在隱秘之地的小少主給救回來的事。

當白眸說到曾在機緣巧合下見到剛被救回的小少主的樣子的時候,臉上下意識的顯露出了同情與不忍的神色;他甚至感嘆,不知道這個苦命的小少主現在過得如何了。

這時青霄才明白過來,原來白眸並未真正認出自己的身份,充其量自個兒在人家眼裡只是“雷別來的人”而已。

人就是這樣的,有時候想要忘卻一段不快的經歷卻往往會被人在不經意的提醒後,又將這段經歷的鋒刃再狠狠的往自己心口上拉一刀,然後再提醒自己“憑什麼去忘記?!”

所以在回去的路上,青霄滿腦子回想的全是小時候在瀚海荒漠裡忍受的折磨,他甚至自嘲,因為他依稀記得,無鋒將他抱回來的時候,他好像連話,都不會說了罷……

“這不是通往‘雷別’的路!”

回過神來的青霄看向帶路人,這人是無鋒手底下為數不多的遼戈舊部之一,但由於不怎麼喜歡說話,平日裡行事也頗為低調,所以他只是覺得有些面熟,卻連個名字也叫不出來。

那人面無表情的回答:“尊主說,帶你到後山水澗臺。”

水澗臺?

青霄知道,那是囚滔島裡相當於妖界邊緣地帶處於虛妄空間“王冢”的存在。

不過這個水澗臺卻又和妖界“王冢”又有些不同,它裡面埋葬的不僅僅是高貴血脈;埋入水澗臺的人可不分尊卑貴賤,只要你為大義而亡或者身前貢獻足夠突出,那麼死後均可在水澗臺有一席之地。

相反的,如果你只是個遊手好閒的高貴血脈,那麼死後也一樣進不了水澗臺。

這樣的葬風是由無鋒親自提出的,他提出這一點的理由就是——囚滔島上不養閒人、水澗臺上不葬無名之輩。

如今無鋒回來第一次召見他,不是在雷別裡更不是在那顆樹下而是在一座“墳場”中,這用意便有些讓青霄吃不透了。

但總歸也好,免得有時不湊巧,還得被迫瞧上或者聽上一段無鋒同殤那玩寵,不堪入目或者入耳的下.流動靜,他這個叔父的一些嗜好,總讓他很不舒服。

來到水澗臺,行至一小瀑布下水潭邊;那裡有幾座衣冠冢,其中一個正面向東邊的碑前此刻放著些酒肉與鮮花;像模像樣的一翻人族做派。

也不明白為什麼身為妖族純血種的瞾郢,會對人族的一些東西那麼感興趣和信手拈來。

“來了,就過來拜拜。”

前面無鋒應該還在凝視著那塊碑,沒有回頭,當是聽到青霄的腳步聲了;而青霄發覺,原本一直守在無鋒身邊的煌山不見了,此刻站在他身側面無表情的是個梳著高蠍尾辮、一身勁裝、面容冷峻的男人。

這男人他有印象,人名“羲虺”,有人稱之為“啞巴”;顧名思義,不愛說話。但這人看人的時候眼睛裡帶著一種陰狠,猶如附骨之蛆般無法甩脫也無所遁形;做事手段用盡,是個不討喜的貨色。

在青霄看向羲虺的時候,羲虺刻毒的目光同時也盯向了他,沒有點頭也沒有行禮,正如殤同青霄說的那樣,在這群人眼裡,他不過是個名不副實的“少主”。

青霄再將目光轉到石碑上,沒有多問,拿過羲虺遞來的匕首,扯開擋住右胸的衣襟,朝自己心口上一刺,不深不淺的弄了些“心尖血”出來後,單膝跪著,將血連同那柄匕首雙手奉到石碑的祭臺上。

這是妖族人對最敬重之人的祭拜禮,粗魯而簡單。

“這是,遼戈。”

聽到匕首接觸祭臺的聲響後,無鋒轉過身來,用淡金的眸子俯瞰著自己的侄兒聲音無悲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