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貘在即將被宰殺的時候發了瘋,一路衝撞出人群,最後在帝國都城的鬧市裡跑了幾天幾夜力竭而死,死在某一王宮門前,被好事人收了屍。

而那個被送給白炙王取樂並受命以“溪淚”毒害白炙王的鮫奴,則是陰差陽錯的跑到正往回趕的鎮西一脈小王爺的馬蹄下差些被踩死,幸好這小王爺趕緊勒馬方能保住一命。

想來這小王爺也是個憐香惜玉的,下馬見鮫奴美麗深得他心,他亦早想養一隻鮫奴,可憐常常在外駐守,軍中不可帶女眷更不得帶玩寵,當下被這逃命的鮫奴三兩下攝去心魂,不僅趕跑了前來捉拿的人,而且還親自上門向熙討要。

世子熙自然不肯,這小王爺便問了,說是什麼大事非要派那麼多人氣勢洶洶的追著個玩寵追三四條街?

面對這樣的問題,熙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當下只得順口胡謅了些話,但這些話比起那日小王爺所見的場面實在不足以信服,而小王爺又被這鮫奴魔性所惑,討要決心之重,最終世子熙只得讓步,面兒上極為平靜的將這鮫奴作為兩族交好的禮物送給對方,至於斬草除根這事兒,只得再做打算。

一來二去,原本大好道路突然異常崎嶇,世子熙更擔憂自己對白炙王下毒的事被那鮫奴多嘴告知鎮西王族。

雖說民間總有“最是無情帝王家”的言論,但這種事情如果被坐實了,自己也難免不會遭到天神的審判。他謀劃如此之久,可不能被這種事拖下水,但若再繼續派人刺殺,這鮫奴已被鎮西王族收為己用,鎮西王宮真有那麼好闖麼?!

於是這事沒過幾天,向來神清氣爽、身體硬朗的世子熙就病了,請了不少大夫來瞧,只說是太過焦慮引起的髒躁,需靜心安神,好好將養幾日。

而青王那邊的公子羨更是為諸多事宜所繞。

此事因那場角鬥場變故而起,諸受害者順藤摸瓜在指出荒漠來的阿斯有問題後緊接著又把一切的懷疑指向了青小王爺羨,甚至是整個青王宮內的人。

之所以事態不受控制,實在是因為青王宮內現在住著的這批人本身就不大光彩。

要說什蘭新貴的存在是建於以武力推翻舊的基礎之上,那麼現在的青王群人則是推翻,不,或許應該說是謀篡先青王大權而來的。

也就是現今的王權集中到了原青王旁支的手裡,而原先的青王嫡系脈基本上握有實權的都被現在的這些人殺了;留下的不過是為了讓口碑不要太受影響的一些不起眼的小蝦米。

這種事情雖然與當年新貴的誕生有異曲同工之妙,是青王自家改朝換代的私事,未動帝國根本,但始終是讓人不齒的。

所以青王宮裡的人,一直也不大受人待見,頂多眾人看他們也是個王族,也為什蘭新貴出過力的份上,表面尊稱一聲“青王”;背地裡則是叫他們——“那群異姓王”!

其中鄙夷,不言而喻。

整個青王族尚且地位如此,更不提這小王爺羨的母親就是舊貴的人;這更是大大加深了對他的懷疑!

說起羨的母親,可畏是這些新貴最喜愛的談資之一。

說來浪漫,想當年一個女刺客刺殺中年的青王未果,被逮捕押大牢小住幾日間竟未對其動用哪怕一次大刑,更沒有如對待以往刺客那般問不出所以然來便不留活口。

這青王不但留人活口而且還出人意料的將這女刺客從牢中放出,關在自家院牆內好吃好喝的寵著;或許是青王打動了女刺客的心,也或許是日久深情。

總之,後來也沒聽這女刺客再度刺殺過青王,甚至沒過幾年還為他生了個兒子,取名為“羨”,也不清楚是不是有“只羨鴛鴦不羨仙”之意;反正這孩子自打出生後就是個笑話,不少什蘭新貴看他的眼神都帶著不對勁,甚至於茶坊間喝茶偶爾都能聽到閒人散客的揣度。

——那個上宮羨!青王宮裡的那個小王爺,就是個雜.種!一家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而今,他成為了一切慘劇的導火索,被眾王齊堂審問也沒說出個七七八八,話裡話外這事都跟自己沒關係;但以這家人的秉性,這事兒又很像是舊事重現,讓人不得不懷疑。

老青王年邁體弱,已沒多少力氣去攔人,而其他的則多是冷眼旁觀,至於這小王爺的兄長誕,不但不為親弟弟說話反而屢屢胳膊肘外拐,提出諸多令人咂舌的疑問,其巧舌如簧讓原本就不善言語的羨無可辯解。

於是幾天下來,老青王心力交瘁而死,羨被其餘十數王族通判關入大牢暫緩,反觀公子誕,得意洋洋又裝得謙遜友好,勢在籠絡人心。

但可笑的是,沒過多久,還不等誕順理成章坐上青王位的時,便有坊間傳聞這位王爺品性有愧,當下諸多不利訊息滿天飛,還多有證據,弄得誕的處境瞬間是 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而正當其它幾個王族剛將注意轉到對青、白二族的笑之旁觀、或是對之事情忙於處理平息時——一波新的刺殺開始了。

這一次的刺殺不同於往日任何一次的“外部”刺殺,這一次的刺客來自於他們多年信任的同僚、下屬、婢女、護衛甚至枕邊人。

被十多年乃至幾十年一直信任的人突下殺手,如此的防不勝防,自然未有幾人免於受難。

——多是還在夢中便身首異處。

於是本就走上混亂之路的什蘭新貴立刻受到重創,不少當政或者預選的王爺慘遭殺害;更有人以死士名義與目標同歸於盡的;還不等反應便把一大庭院關門點燃、甚至從軍火庫裡偷藏火雷於家中瞬息引爆的大有人在。

一時間,這東陸大帝國的天亮了,在帝都深沉的夜裡映著沖天的火光與震耳欲聾的爆炸,都城內值守的數千守衛東奔西走往往差之一厘撲個空。

原本繁華的街道往往看見的是護城軍的呼喊與疾步,真真是弄得雞飛狗跳;一連數天驚擾了原本閒散安樂的平民,這些人也只得學乖了各個躲在屋裡不敢出來。

在短暫而又效率的一波刺殺過去後,什蘭新貴不少王族的當政者和最佳繼承人死去,留下了一群老弱婦孺。

至此,十多個王族共謀國策的時代只怕要畫上句號,目前僅存的五脈陰差陽錯的儲存了一點實力;但也不知道這些舊制的“鬼”是否會派人出去將這五脈外出未歸的王侯公子們,斬殺於外。

……

縱使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已過去,外面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供奉地神的祠堂卻依舊平靜寂寞。

已經很久沒人來送飯了,若她是個凡人,恐怕早該餓死了罷!

正想著,祠堂的門轟然開啟,外頭光暗,她一眼看清了開門的人,是個中年男人,她見過但不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