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的動作很快,早上的時候,就從府內傳出訊息,說下午將在華陰的驛道上,增個粥棚,晝夜熬粥,每日供應兩次,每日每人限領一次。中午的時候,楊家的大隊人馬出發,用大車將搭建粥棚的材料拉到路邊,開始搭建。當天個粥棚全部竣工。第二天就開始放糧。

劉毅還曾專門去看了下,熬製的稀粥都有稠狀物,再也不是糊弄人的湯湯水水。他也將心放到了肚子裡。

陰陽草到手了,華佗馬上熬製了一份湯藥,喂華文吃了。雖然不是藥到病除,但華文第二天就不再咳嗽,據說腹瀉的毛病也穩住了。這讓人鬆了口氣。諸事已畢,大軍也修整了兩日,該啟程了。劉毅一大早就爬了起來,看著隊伍做拔營前的準備。

自黃巾亂世以來,各地民亂四起,鄉里十室九空。華陰雖有楊家坐鎮,算是世外桃源,但當兵打仗,死人不可避免。連帶土地也荒蕪了不少。萬餘大軍就駐紮在驛道旁的一個荒地裡。不過經過幾天的踩踏,這兒也成了個大土壩。如今,這個簡易的營地也完成了使命,輜重營忙忙碌碌,正在收拾。

驛道外,百姓仍絡繹不絕的朝西而去。華陰離長安已是不遠,有兩碗粥打底,休息後稍微忍忍,就可以撐到長安。有了吃的,就有了生的希望。道路上有序了許多,百姓也不再像以前一樣,人人驚慌失措,路邊倒斃的人也為之減少。

營地外,還停著好十幾輛大車。上面都有楊氏標誌。這十幾輛大車除了菜邕父女等人外,幾乎都是楊家的家丁,算是私兵。畢竟楊家也是大族,唯一的兒子以後跟著劉毅混,怎麼也不能虧待了。他們私兵武藝不俗。馬上戰雖不如西涼騎,但到了步下,一個人對付幾個不在話下。

劉毅望了望四周,對身旁的張梁道:「馬上要走了,華佗華先生呢?」

華佗閒雲野鶴一枚,當然不會跟劉毅走。但劉毅對這個老人甚是敬佩,臨行之際,怎麼也得打聲招呼的。

張梁牽著青驄馬,應道:「還在醫營,要屬下去叫他麼?」

青驄甚是暴烈,到現在都不曾屈服。被張梁拽著,不停的打著響鼻。劉毅道:「不用了,隨我去向老先生辭行吧。」

說是醫營,但現在非同戰時,營地裡面,躺的都是百姓。劉毅一走,隨同的醫匠肯定得走。偌大的營地,就剩個華佗在裡裡外外的忙著。劉毅走進醫營時,華佗正在熬製湯藥。藥汁濃稠,正在鍋裡「汩汩」作響,空氣中瀰漫著一股中藥味兒。

華文將養了兩天,已能勉強行走。正在一旁打著下手。見劉毅來了,醫營內響起此起彼伏的感謝聲,一些身體好點的百姓,更是顫巍巍的爬起來見禮。劉毅在這裡紮營了三天。這三天裡,醫營沒幹別的,盡皆收留百姓去了。對於他們來說,不啻活命之恩。

華佗道:「劉將軍,你稍等。這一鍋藥汁馬上就好。」

要熬藥,當然得有藥具,華佗也備有這東西。但染病的百姓實在太多,他小鍋小灶的,杯水車薪,根本無濟於事。劉毅的大軍開拔過來,華佗就將隨軍伙伕的炊具借了過來,用以熬製湯藥。

生病的百姓太多了,醫營內,空氣本就不好,呻吟聲更是此起彼伏,聽著讓人煩悶。劉毅的視線從地上躺著的病人身上收回:「華先生,這麼多人。你也忙不過來的。」

華佗忙得很,他端起一個碗,用個木勺舀出裡面的藥汁,徑直朝一個病人行去:「不用都救。盡力而為,能救多少是多少。」

不用都救?劉毅視線落在他一頭蒼白的華髮上,不由一怔:「那這樣的話,剩下的人怎麼辦?對他們豈非不公平?」

華佗走到一個病人面前,扶起他,將一碗熬製好的湯藥喂下去,站起來看著劉毅道:「將軍,小老兒做事,盡力而為,但求問心無愧。

能救多少是多少。勿以善小而不為,不能因為顧不過來,就對所有病人不聞不問。」

劉毅大受震動,當即拜服:「盡力而為,勿以善小而不為,老先生說得是,小子受教。」

和爺孫倆打過招呼,走出營地時,劉毅腦子裡,仍想著華佗的話。他看了張梁一眼,突道:「對了,軍中還有多少糧食?」

張梁道:「我也不清楚。但現在軍中供求緊張,所餘應該不多。」

劉毅道:「從這兒到長安,滿打滿算,兩天應該夠了。傳令下去,按每人八張蒸餅的量計算。備足兩天的伙食。剩下的,全部分給百姓。」

張梁嚇了一跳:「將軍,這可怎麼行?兄弟們會鬧的?」

劉毅橫了他一眼:「鬧什麼鬧?百姓都快餓死了,還指望著吃撐麼?一天兩天的,少吃點又不會死人。」

張梁哭喪著臉,應道:「好吧將軍。這樣的話,你也一樣麼?」

劉毅道:「一視同仁,軍官也不能開小灶。」

「好,聽你的。」張梁答應一聲,轉頭向幾個親兵吩咐了幾句。那幾個親兵得令,飛也似的四散而開,傳達命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