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老奸巨猾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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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允呆了呆,嘆了口氣正待再說。此時茶已烤好,一股含著焦糊味的清香瀰漫開來,他連忙將茶葉一片片夾起來,放到旁邊的盤子裡,搖了搖頭道:「呵呵,皇室宗親。劉伯安固然讓人無話可說,可世上的劉伯安就只一個。放眼天下,又有幾個顧了朝廷死活。不說其他,劉君朗也算老臣,朝堂上更是言之鑿鑿,要勤於政事,忠於社稷。一旦放到蜀地,還不是隻想著自己。」
他說的劉君朗,是指劉焉,目前雄霸巴蜀,是最早的軍閥之一。東漢末年,巴蜀一直孤懸餘外,劉焉一度意欲自立,後傳位於其子劉璋,而後降服於劉備。這也為三國鼎立創造了先決條件。算算時間,劉焉估計正在巴蜀作威作福,所以王允才大為不滿。正想著,王允話鋒一轉,突道:「興漢吶,如今長沙大亂,各地宗賊橫行。吳人蘇代更是殺了當地太守,取而代之。老夫欲向天子上書,為你討個太守之職,而後名正言順,剿滅叛逆,以復定王封地。」
看來,這是在畫餅,送自己地盤了。做個土皇帝,比在董卓下面,天天提心吊膽要好得多。劉毅心頭一震。他幾乎要答應了,但話到嘴邊,卻馬上吞了回去。
此事看起來誘人無比,但裹著蜜糖,實乃天坑。劉毅所有兵力,均來自董卓。別看他現在威風凜凜,真要自立,能跟他走的,估計也就幾個親兵和徐晃等人。他雖是定王之後,但祖上早已徙居蜀地多年,在長沙無名無勢,憑這點兵力,要想虎口奪食,無疑是痴人說夢。
更為重要的是,董卓肯定不會同意,真要一走了之,以其強勢的性格,鐵定翻臉。到時別說得董卓支援,不派人追他個屁股尿流才是怪事。王允三言兩語,就讓西涼軍自斷一臂,而付出的,也就一個本就不受朝廷控制的長沙太守。其言語如刀,讓人望塵莫及。
他欠了欠身:「謝司徒大人賞識。長沙太守一職干係太大,小子年幼德薄,資歷不足。恐不能勝任,還請司徒另薦賢能。」
「這樣啊,」王允呆了呆,語氣中有掩藏不了的失望:「既然興漢不願,老夫也不強求。罷了。」
他將烤好的茶葉,挑了幾片放進陶杯。素梅一見,連忙走過去,先將一塊白絹在手上裹了防燙,再將陶杯提於一旁。然後抓起地上的水壺,緩緩將水注於杯中。那陶杯被火烤得久了,竟是滾燙。水一倒進杯中,頓時「轟」的一聲響,直如雷鳴。王允盯著陶杯,眼見的沸水在杯內上下翻滾:「興漢生於蜀地,這種飲法,見過與否。」
茶雖興於蜀地,但劉毅家道早已中落。除了視若珍寶的族譜外,幾乎一無所有。這種高檔的奢侈品,他翻遍此身前世記憶,也是毫無印象。當然,就算後世茶道大興,這種喝法也是聞所未聞。
王允見他茫然的樣子,也不逗他,徑直道:「此茶名為雷鳴茶,因沸水注入滾燙的茶杯中,茶水狀如雷鳴而得名。這等喝法甚是新奇,但在南蠻一帶,卻大行其道。」
他口裡的南蠻,指的是雲南,貴州一帶。只是此時還未開發,多以窮山惡水居多,故又稱「南蠻」。三國時期,諸葛亮「七擒孟獲」。裡面的孟獲,就是南蠻國主。劉毅訝道:「這等喝法,倒是新鮮。」
茶水沸了一會,逐漸冷卻。王允伸手向劉毅虛引,轉頭吩咐素梅:「劉將軍是客,理應先品頭茶。」
素梅斂衽一禮,再擺了個空杯出來,將熱茶緩緩注入其內。稍事冷卻後,才放於一托盤上,然後行於劉毅旁,跪伏於地。一雙瑩白素手,將托盤高舉過頂,口中盈盈道:「劉將軍,請。」
這王允理家,確實有一套。素蘭素梅不算絕色,但知書達理,溫婉恬淡,讓人忍不住心生好感。這等婢女,也不是隨隨便便能教出來的。任紅雲經李侍儀百般雕琢,各種規矩也懂,但仍刁蠻任性,也跟環境有很大的關係。心
頭想著,忍不住多看了素梅幾眼。
王允看在眼裡,「呵呵」一笑:「興漢,茶都涼了。」
劉毅老臉一紅,連忙接過茶杯,淺嘬了一口。茶香甚濃,泡得也釅,滾燙的茶水中還帶著巨苦的味道。劉毅眉頭大皺。王允在一旁笑道:「怎麼樣?」
劉毅忍不住道:「這茶泡得太濃,小子不大習慣。」
王允哈哈大笑:「頭茶是苦,但回味無窮,興漢不妨再喝試試、」
劉毅將信將疑,再抿了一口。那滾~燙巨苦之味如狂風驟雨,隨著茶水降溫,其性也變得柔和。細品之後,猶如春雨潤物,濃郁的茶香中竟帶有略微的甘甜之味。他砸吧下嘴,忍不住再喝了一口,讚道:「確實回味無窮。」
王允笑容不減:「茶葉經猛火久烤,再配以滾~燙的陶杯,兩相結合,既能逼出茶香,也能衝出茶味。南蠻一帶多溼瘴,茶葉不耐久存,當地人就靠這種手段來去溼毒。」
他笑容一斂:「其實呢,治國猶如烹蝦。就譬如我大漢社稷,現已千瘡百孔,病入膏肓。如依常法恐難見效,亟需劉將軍這種少年英才,施以猛藥,才有望起死回生。」
他這話,其實也意有所指吧。劉毅被他看得心頭髮毛,連忙道:「司徒謬讚了,小子一介粗人,那當得如此大任。」
「興漢吶,」王允苦口婆心:「你是漢室宗親,深受相國青睞,真若有心,定然大有可為。再加上我從旁幫襯。這中興之舉,也不能讓光武專美於前。」
最後一句話就有些誅心了,劉毅心頭一震。抬頭向王允看去。就見對方不著痕機的喝了口茶,緩緩道:「到時你輔佐天子,聖君賢相,也是一段佳話。」
儘管有幾千年的見識打底,劉毅也差點被他忽悠得昏頭。連忙定了定心神:「說到幫忙,今日小子前來,還真有點事勞煩司徒。」
「哦,興漢你且說說。」
「小子有一摯友,素仰司徒人望,早有拜訪之意,還望司徒成全。」
「原來是這等小事,」王允語氣中,有掩藏不了的失望:「他姓甚名誰?是那家子弟?可有官身?」
在漢代,科舉制度並未成行。官員的任免,主要靠察舉和徵辟。即使有太學,裡面就讀的也以士人為主。所以以世家大族為代表計程車人,幾乎壟斷了整個統治階層。旁人要想做官,也只能靠官員舉薦。王允明顯會錯了意,把劉毅當成求官的了。
衛仲道拜訪王允,肯定會問及姓名,這事瞞不住的。劉毅把心一橫:「他是河東衛家子弟,名寧,字仲道……」
「衛仲道呀,」王允似在自言自語,過了好半晌才道:「可我好像聽聞,這衛寧和蔡尚書之女有婚約。而劉將軍又和蔡家女走得甚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