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離開很久的房間,背靠著床榻,姬莉雅緩緩癱在上面。

這些日子,她總是感到時隱時現的沮喪,這種沮喪即便是千辰的存在也無法消除,或許正是千辰的存在,才讓這種沮喪得以呈現,並且隨著時間流逝愈發擴大。

連續喘息好幾口氣,姬莉雅捂著頭躺了下去。

或許休息一下就好了。

或許一覺睡醒便什麼都忘了,她心想。

近來昏昏沉沉的睡眠總是比她想的來得更快,伴隨著意識渙散。

一些稀奇古怪的畫面從姬莉雅心念中緩緩流過,荒涼的沙漠,一望無垠的冰川,冰川中無人的金字塔,倒塌的高樓,濃重的雲層,殘破的山巒,成片的屍骸,深不見底的大洞…..

這些畫面一層一層的被埋在下面,層層堆積,交織在一起,直到變成濃郁的灰色,再也分不出畫面與畫面的區別。

……

“椰米樹的樹苗怎麼護理去蟲呢?”

“種子提前泡在鹹水裡泡一週。”

“濃度呢,太鹹不是殺死種子嗎?”

“海水澹水一比三。”

“真的嗎大主教?”

“真的,我已經做過很多次了…”

……

直到耳畔傳來時遠時近有如夢幻的聲音,她才緩緩睜開眼睛。

田野中,穿著黑白長袍的中年男人和幾名農夫站在椰米樹下,男人拿著紙筆,正在向周圍的農夫講些什麼東西。

姬莉雅眨巴眨巴眼睛,這景象似乎非常遙遠,但又好像就在昨天發生的一樣。

自從她開始記事起,這個中年男人就每天做著相似的事情,在田間地頭走來走去,和農夫交談。每每交談時都要將她帶在身邊。

她對男人講的東西並不理解,男人和那些農夫交談的時候,她就在一旁坐著聽,那些話著實有些催眠,經常聽著聽著她就睡著了。

“嘿…石頭…”

一顆小小的石子落在她的腦袋上。

她扭頭看去,被風吹拂彎腰的椰米樹苗地裡,有幾個十來歲的少年正對她擠眉弄眼,“石頭妞,把那顆石子吃掉給我們看看好不好。”

姬莉雅想不起來這人是誰,她伸手捏住地上的石頭,看著石頭旁邊有條不紊爬過去的螞蟻,一時間不知道這石頭究竟是大還是小。

這石頭好像很大,對於這些螞蟻來說,畢竟螞蟻也是一種很大的物種,對於那些更小的動物來說。

冬。

見姬莉雅發呆,又一顆更大石子落在她的頭上。

“嘻嘻,呆子,嫌小嗎,這塊怎麼樣…”

姬莉雅歪過頭去,看著那顆更大的石子落在地上,她皺起眉頭。好像在什麼地方,她也曾見過石頭這樣落在地面。

頑劣孩童的聲音吸引了一旁的中年男人,他皺眉看過來,將手裡的紙筆往兜裡一踹,大踏步的走過去,罵道:“又是你,海門羅斯!”

孩童一鬨而散,男人一個箭步衝上去,抓住領頭的那個大孩子,兜頭就是一個板栗落在他的頭上,說道:“非得讓我教訓你是不是?沒眼見力的東西!”

海門羅斯抱著頭委屈的嚷嚷道:“我是給姬莉雅送飯來了呢,怕她餓著。”

鼕鼕!

又是兩個板栗,來茵哈姆冷著臉將他拎起來,說道:“你覺得我會餓著她嗎,給你家人做過家務嗎?有好好完成學業嗎?在這多管閒事?”

海門羅斯抱著頭委屈道:“嘿!來茵哈姆,我才沒有多管閒事,要不是列奧達多大人讓我來找你,我才不來你們這破地方呢,一股駝糞味臭死了!”

說著,他還捏住鼻子,對來茵哈姆做了個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