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黑和夢境白兩臺命運機器在剎那之間就關合了起來,將告死鳥謝芸牢牢地鎖死在了兩臺抽獎機的中間。謝芸只覺得無數的墨綠色數字在自己的眼前飛舞,那些數字從自己的眼睛裡穿過,又從自己的耳孔裡竄出,它們像洪水一樣改寫著自己的意識。

她意識到這是數字奇蹟的皈依儀式,那些墨綠色的數字從自己的眼睛鑽進大腦,代表著這兩個數字人正在嘗試用這些數字對自己的大腦與記憶進行重程式設計。

它們想要改寫自己,讓自己成為數字奇蹟的一部分。

這種皈依儀式謝芸此前從未遇過,只是從松鴉博士的口中隱約聽過一次,說這數字奇蹟的皈依儀式最為簡單,但消耗卻也最多,一般情況下,如果單個數字人想要開展這樣的皈依儀式,它體內的數字能量是絕對不夠用的,唯有在多個生命頻率波動都相似的數字人共同嘗試的情況下,才能夠湊齊展開儀式需要的資源。

“多個數字人?多個是多少?”

謝芸記得自己曾經這麼問過鬆鴉博士。

而松鴉博士的回答是,至少需要五到十個人。

“五到十個同一批次生產的同頻率數字人軀殼,還得是高等流水線。”

謝芸感到自己的胳膊正在被門板一樣的命運機器擠壓,骨頭與肌肉擠壓在一起,發出噪音。

數字奇蹟這些年的改變這麼大嗎?

還是說……這種兩個人就能夠完成的皈依儀式,就是他們一直以來的底蘊?

但不管怎麼樣,眼下顯然不是能夠思考這些事情的時候。

謝芸感覺自己的大腦正在過載,彷彿把整個腦幹拿去在火鍋裡燙燒。

她想起自己和松鴉博士的又一次交流。

“意識上傳?你為什麼會研究這種技術?”

那一天她第一次在松鴉博士的工作室看到墨綠色的洪流環繞在天花板上。

“防禦技術而已。”

松鴉博士的盲人眼鏡下閃爍著銳利的光。

“我們總得知道,拋開那些已經死去的意識不談,一個活生生的人是怎麼被轉變成數字人的。”

“答桉呢?”

“答桉是,讓那些活人來到瀕死之境。”

松鴉博士用鑷子夾起桌面上的一顆核桃,把它放到酒精燈下灼燒。

“它們會用數字洪流燒燬你的大腦,這一切當然是不可逆的。”

“而在大腦被燒燬的那一刻,在那短暫的零點四二秒的時間內,就是從人類到數字人的轉變所真正需要的時間。”

告死鳥的大腦在顫抖。

溫度,溼度,痛感……

謝芸能夠預判到自己死亡的倒計時。

眼下最要緊的事情,是從這種束縛裡逃出去。

但,怎麼逃?

數字人並不害怕死亡,自己的告死之牢對它們起不了絲毫的作用。

謝芸一邊這麼想,一邊還是調動起周身的精神力,讓那些黑氣飄搖的尾巴在自己的身邊聚成一個包裹自己的球。

告死之牢包裹告死鳥的全身,像一個保護雞蛋的蛋殼。

但墨綠色的數字洪流透過猶如實質的黑霧,依舊穿透著告死鳥的腦子。

沒有效果。

無法掙脫。

謝芸咬著牙,強忍著大腦裡的疼痛。

沸騰的感覺更明顯了。

她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覺得自己的能力沒用過。

哪怕是幾天之前在大禮堂對抗趙海洋的時候,她也曾有過一瞬間覺得自己能夠反敗為勝。

因為那只是實力的差距,即便實力的差距大過天塹,但謝芸依舊是能夠看到距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