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細雨,京城。

春雨綿綿,霧氣綽約,溼了街巷,潤了柳枝。

幾間書鋪隨意地點落在街道兩旁,雨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般隨著屋簷滑下,濺起一層白濛濛的雨霧,宛如細紗般將書店包裹其中,朦朧,迷離。

書鋪對面,一個黑衣人正撐著傘,傘下站著一位女子,身形窈窕,肌膚勝雪,黑髮隨意散落在白色斗篷上,面容嬌俏,一雙烏黑深邃的眼睛彷彿能夠洞悉人心。二人正凝神望著雨幕中的書鋪,神色肅穆。

不久,書鋪的門緩緩開啟,一個少年從中走出,手握書卷,一襲青衫,金質玉相。少年抬頭望了下天空,任由冰涼的雨絲滴落在臉頰,隨後面帶微笑地撐開一把油紙傘離去,身影在雨中逐漸模糊。

“就是他嗎?”女子聲音冰冷,清澈明亮的雙眸閃過一道寒光,緊盯著不遠處那抹青色身影,似乎要將他看透。

黑衣人微微頷首:“是的。此人名叫江如眠,二甲第九名,剛剛點了翰林。”

女子輕蹙黛眉,輕喃自語:“翰林······”隨後問道,“可有把握?”

黑衣人沉默半響,才回答道:“此人文采極佳又有經世致用之能,且······”

“且什麼?”

“且為荊州齊王門房之子,據說其父是被齊王所害。”

女子聞言,眼眸一咪,話語裡聽不清喜怒:“就他了,盯緊點。”隨後,女子收斂目光,身形一轉便消失於雨中。

“是”黑衣人應了一聲,隨即也快速離開。

一陣風掛過,雨絲飄零,吹亂少年的秀髮,遮住了他的視線。

近來西北戰事頻發,山東旱情嚴重,朝堂上下官員忙的焦頭爛額。是日,江如眠檢視完軍備情況後準備回京述職。日落昭然跌入星辰,日色忽晚,可江如眠實在沒有心情欣賞風景,只是匆匆令人匆匆趕路。

冷風吹過,寒意襲來,樹影婆娑,沙沙作響,一聲聲蟲鳴聲此起彼伏,彷彿在催促著江如眠速速回京。

忽然一隻冷箭破空而來,正中車伕所駕馬匹的脖頸,那馬慘叫一聲,連帶馬車翻倒在地。車伕重重地摔倒在地,身體抽搐幾下就斷氣了。

江如眠心中大驚,小心地掀開簾子向四周張望,一陣寒風撲面而來,江如眠打了個哆嗦,急忙把披風裹緊了一些,從馬車中出來。放眼望去,前方一片密林之中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楚,只覺一股森寒的殺氣直衝腦門。

就在這時,一陣尖銳的嘯聲響起,一群蒙面強盜手握彎刀從密林中殺出,江如眠心中大駭,剛要轉身逃跑,便被迎面幾個強盜截住去路。

一個首領模樣的人緩緩走到前面,手中的彎刀寒光閃爍,目光兇狠地盯著江如眠,獰笑道:“把身上值錢的東西都放下,否則······”

江如眠臉色煞白,但還是強裝鎮定地說道:“我乃朝廷命官,你們怎敢傷我。”

那首領聞言哈哈大笑,狠狠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說道:“弟兄們落草為寇,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狗官!弄他!”

話音剛落,一群手下揮舞著彎刀便向江如眠撲來。江如眠大驚失色,連滾帶爬地左右閃躲。

一名強盜瞅準時機舉起彎刀重重劈下,江如眠絕望地閉上雙眼。只聽“砰”的一聲,一根羽箭擊中彎刀,彎刀脫手飛向半空,直直地插入一旁的草地。

眾人一愣,朝著射箭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碧色衣裙的女子騎著馬,手執弓箭從樹林裡走出,秀雅絕俗,冰肌玉骨,恍若謫仙臨凡。幾個彪形大漢跟在她的身後,目光警惕地盯著那群強盜。

女子傲慢地看著那群強盜,嘴角微揚,揶揄道:“以多欺少,真不是君子行為。”

那群強盜頓時慌了神,不敢繼續上前。

首領臉色陰沉,問道:“你是誰?竟敢壞老子的好事!”

女子淡漠地瞟了他一眼,輕蔑地說道:“天子腳下劫掠百姓,不知死活!”

那首領惱羞成怒,正要令人動手,可是看到女子身邊的保鏢正手執兵器虎視眈眈地盯著他們,心中犯怵,遲疑片刻後咬牙切齒地說道:“今日先放過你們。”說罷便率先轉身離去,一行十餘人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見強盜離開,江如眠吊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狼狽地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

女子輕盈地跳下馬,走到江如眠面前,關切地問道:“公子你沒事吧?”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江如眠,現為翰林庶吉士。”江如眠感激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