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付大娘的反口,楚衛卻是一點兒意外都沒有,他呵一聲輕輕地笑了下,道:“剛才,我已經說過,要審這個案,需要從十二年前的郴州平準倉失竊案查起。”

“十二年前,當時的郴州知府,就是現在的吏部郎中權一重,第一個案件的死者,白何住,本名蔣叔善,時為曹同知的幕僚。同時,他還是曹姑娘母族那邊的一個遠房堂叔。第二個案件的死者,看起來只是一個僕婦,當時卻是曹夫人最為看重的一個心腹丫鬟。名,墨菊。”

說著他轉身,看向垂頭跪在那裡的小竹娘子。

“據本官調查,這位名叫墨菊的丫鬟,之所以備受曹家夫妻看重,便是她有著一手好燉湯手藝。”

隨著楚衛這些毫無邊際的敘說,小竹娘子挺直跪立的力氣都沒有了,好像只差一根稻草,就能把她壓垮。

旁邊的付大娘,雙手撐在地面上,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不自覺地緊咬著牙關。

楚衛說完了,慢慢踱著的步子再次停在付大娘身邊。

“這位大娘,倒的確姓付。不知大娘具體叫什麼名字?”

楚衛輕提衣襬,蹲在旁邊,和付大娘齊平了,溫和又溫柔地問道。

付大娘卻打個冷戰似的一抖,看也不敢看楚衛一眼,細密的汗珠匯聚成黃豆大。

“我,我,”她磕磕絆絆什麼都說不出來。

手拄殺威棒的差役喝了聲“威武”,備受驚嚇的付大娘往旁邊一倒。

旁邊悠閒自在地半蹲在那裡的年輕人,渾身的氣勢猶如實質的厚重山嶽,從頭頂壓來。

付大娘已經面色慘白了,但在這種威逼的氣勢下,卻不得不開口,道:“老,老身,付從菊。”

“付從菊。”楚衛朗聲說著,一甩袍子站起身,“原名付大花,二十三年前,東昌府大旱,千里赤地顆粒無收,你隨家人逃荒,於途中汝寧府,被蔣氏買下,後一直侍奉在曹府後廚。在主人家眼裡,你只是個沒什麼地位的僕婦。”

“但是你,一直感激蔣氏的救命之恩。這一天,曹府被抄家,男丁全部沒入牢獄,女子則發賣為官妓。你報恩的機會終於來了、”

楚衛的敘述沒能說完,聽到此處,付大娘已經再也受不了,雙手捂住耳朵,哭求道:“大人,求求您,別再說了。”

“那麼你承認,你是曹府的下人了?”

付從菊點頭,“承認,老身都認。十二日、十三日,那兩晚,小姐都不在的,她為了報仇,籌謀了十幾年,那三個人都是她殺的。”

“伱瘋了嗎?”小竹娘子驚訝喊道:“沒影的事兒,你卻要認,還要指我為什麼曹小姐?”

付從菊轉身磕頭,滿臉淚痕,一邊咚咚磕著頭,一邊道:“小姐,對不起。可是老奴,更對不起自己的女兒,老奴現在才知道她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老奴不能再幫您隱瞞了。”

其實當年,用自己的女兒替了主家的小姐之後,她就後悔了。

但是她一直告訴自己,為人必須明恩義,才能不去想那個乖乖巧巧聽自己話,代替小姐跟那些官兵離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