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匆匆從指尖流過,不過月餘,白顏卿替白芙蓉母女買下的宅子,便已重新修葺收拾妥。

挑了個黃道吉日,白芙蓉母女便拎著簡單的行李,就搬過去住了。

晚間的時候,白芙蓉更是親自下廚,做了滿滿當當一大桌子的飯菜,邀請白顏卿父女及任氏一同過去用飯。

一來是慶賀喬遷之喜,二來也是感激白景軒父女的幫襯。

“許久未下廚了,也不知做的飯菜合不合你們胃口,顏卿莫要嫌棄才好!”

白芙蓉竟有些拘謹,她這個侄女幫了她這麼多,她先前還那般縱著女兒欺負她,她心底是有些歉疚,有些感激,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若說討好白顏卿,白芙蓉又覺得有些跌了長輩的身份,若是端著長輩的架子,同白顏卿說話,白芙蓉又覺得自己愧疚,因此,就顯得有些無措了。

“姑母這是哪裡的話?顏卿歡喜還來不及呢!”

白顏卿不是沒看出來白芙蓉的手忙腳亂,暗暗有些發笑。白芙蓉這般年歲了,有時候有些舉動,竟像小女兒家似的!白顏卿客套地開口應和著,這樣的場面話,她倒也說的來的。

“眼瞅著馬上農曆七月了,也挑不出什麼好日子來,我這才同父親商議,讓姑母和表姐,趕在農曆六月底匆匆搬過來!還望姑母和表姐,莫要怪顏卿擅作主張才好!”

白顏卿說的倒也沒錯,農曆七月,俗稱鬼月,民間都知此月不詳,普通人家,一般都不會選擇在這個月搬家安置的。

“表妹多慮了,我同母親感激你還來不及呢!如今,我們母女,也算是正正經經的安家立戶了,這還多虧了舅舅和表妹!”

賴碧芝的感激之情,溢於言表。她紅著臉,舉著酒杯,俯身彎腰,敬了白景軒和白顏卿一杯。

“我身子不大好,就以茶代酒,回敬表姐了!”

白顏卿倒也沒矯情,徑直讓採星替她換了酒盞,以茶代酒,也不算不懂規矩。她身子弱,眾人皆知,因此也沒人難為她。

白景軒也是高興的很,看著如今他妹妹母女和他女兒相處的融洽,心中也是歡喜的很,遂也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倒是一旁的任氏,眼見自己被冷落了,心下有些不痛快。一邊暗罵著她女兒的不孝,竟不知先來敬她這個母親!一邊又暗自責怪賴碧芝這個外孫女,不識禮數,不敬長輩,竟將她這個外祖母忽視了,偏還跑去巴結她最討厭的孫女白顏卿!

殊不知,任氏如今這般坐冷板凳,都是她自己造成的。她一手想掌控她外孫女的人生,一手又想借此打擊她嫡親的孫女,且不說她女兒不同意,就她那身為宰相的兒子,也不同意!

白芙蓉一貫是個沒多大脾氣的人,向來對那些名利視為浮雲。白芙蓉自幼沒受過生活的苦難,自然也是得過且過的,從未想讓她自己的女兒,攀附多大的權貴,攀多高的枝頭。可以說是無甚遠大抱負的女子,後來,她受不了賴家的慢怠,回了白府,她的兩個女兒,便被她母親親自一手培養,這培養的目的,當然是用她們去得到任氏自己的利益罷了!

這些,白芙蓉都清楚的很!只是,她自幼聽慣了任氏的話,她也不敢反駁,也沒能力去反駁,只得聽之任之。

現在,白芙蓉有了屬於自己和女兒的小家,遠離了賴家的迫害,離開了她母親的掌控,她心中真的是很欣喜的!

因為任氏的霸道專橫,導致了白芙蓉的懦弱。也是因為任氏的自私勢利,前後嘴臉不一,導致了白景軒處理家務事時,腦袋不夠靈光,不夠通透,有些犯渾,因為他總是下意識的,去考慮他母親,從而疏忽了他身邊人以及他的至親血脈!

如今,撥開雲霧見青天,懦弱的白芙蓉,有了自己的一片天空。優柔寡斷的白景軒,也看清了現實,認清了血脈親情的重要。

“姑母手藝這般好,日後顏卿若是饞了,定要偷跑過來蹭飯食的。”

晚飯後,白顏卿扶著半醉的白景軒,邊同白芙蓉說著話兒,邊欲往白府回。

“到底是顏卿這小嘴兒會哄人的,若不嫌棄,日日來吃,姑母都高興的。”

左右手裡的鋪子都交予自己女兒打理了,白芙蓉也樂的清閒,沒了白府的規矩約束,她日後的小日子,也是清閒的很。有人過來陪她用飯,解解悶,於白芙蓉來說,也是極好的。

白顏卿倒也不客氣,笑著點頭,連連應著。

只不過,她們都知道,白顏卿在白府的日子,不多了,哪能真如她們說的那般,以後日日來白芙蓉的小院兒用飯呢!

白顏卿和採星,一左一右地攙扶著半醉的白景軒,沒人注意到身後由申嬤嬤扶著的任氏,那老臉,掛滿了怨恨!

“馬上就農曆七月了,過完中秋,你就該進宮了!”

白景軒和白顏卿父女二人,並未從那道連著白府的小院門而回,反倒是出了白芙蓉的宅院,從大道而回。

夜晚的風,將白景軒的酒氣,吹散了一半。他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在對著白顏卿說話兒。

白顏卿一愣,她從白景軒的話中,聽出了幾絲不捨和惆悵。一時間,她竟不知該如何回話。

本來讓白顏卿入宮,也是白景軒的選擇,雖說當時皇帝是私下同白景軒提過這事,若白景軒想拒絕,當初也是可以委婉抗爭一下的,比如:說白顏卿許了人家,又或者說白顏卿身子弱,撐不起皇子妃這樣的大任,這些零零總總的,也不是找不到理由的。

只不過,白景軒選擇了預設,選擇了順從皇帝之意。

旁人不知其緣由,但他自己是知道的,他並非要她的女兒去替他搏榮華,求富貴。而是,他深知,他的女兒,只有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在其眼皮子底下,皇帝才更不敢動白顏卿半分。

終歸,滿朝文武的眼睛,都盯著呢!況且,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