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直接出兵。

康承業的這個提議不可謂不大膽。

就朝廷眼下這點人馬,連出城駐守東、西渭橋都需天子親自出面去調節,還是在摸準了鳳翔兵不會繼續東進的前提下才敢小心翼翼出城。

康承業竟竟說要主動出兵,與邠寧軍正面交鋒……

杜讓能大驚失色,忙向天子勸道:「萬萬不可興兵!一個李茂貞已難以應付,如今又來了個王行瑜……只可曉之以大義,切不可興兵事。況且京內剛剛平復,局勢不穩,人心未附,實不宜興兵事……聖上,三思啊。」

張濬從驚愕中醒來,卻是極力贊成出兵,反駁道:「此等亂臣賊子,若但凡心中還有聖上的恩德,又如何會擅自出兵?與此等賊子講什麼君臣大義,何異於與虎謀皮?」

康承業也加入了論戰:「老國公!鳳翔擅自發兵朝廷,朝廷選擇了忍讓。邠寧軍亦擅自奪佔朝廷的疆土,朝廷再次忍讓。若其餘藩鎮紛紛效仿,朝廷便是想再要忍讓,可還有忍讓的餘地?李茂貞與王行瑜,朝廷無力同時還擊,但也當擇其一而退之,如此,方可彰朝廷之力,示聖上之恩威。」

杜讓能道:「康軍使說的固然有理,老夫也滿心認同,然而李茂貞與王行瑜早有勾通,二人同氣連枝,汝欲擇其一而攻之,又如何能得?」

康承業擺了擺頭,絲毫沒給老國公留情面,直接批駁道:「老國公久在館閣,不知曉水無常形、兵無常勢的道理。梨園寨在京北,武功、奉天位於京西,相去百二十里,居中又有涇水隔斷,如何不能擇其一而攻之?眼下朝廷正與李茂貞唇齒爭辯,當可起麻痺鳳翔兵之效。又故意不與王行瑜猜度意圖,而後突然兵臨梨園寨下,那裡又能有多少邠寧軍人馬?若下官所料不差,那些賊兵除望風而降一途,再無他法。」

杜讓能不知兵事,不能辯駁康承業這番話,便轉而道:「便如康軍使所言,王行瑜不敢與朝廷軍馬正面交鋒,可眼下京城內的局勢,兵從何處?」

康承業立即答道:「既要出其不意,自然得出奇兵,不可以常理處之。下官以為,當盡起城中所有人馬,畢其功於一役……」

頓了片刻後補充道:「包括玉山軍。」

杜讓能正要指明這一點。

他方才所言的城內局勢不穩,主要指的便是楊守信的玉山軍。

目前京內其餘六軍均未編成,要麼人數尚未招夠,要麼軍內製度未立、人心未齊,只楊守信的玉山軍一軍獨大。合六軍之力,方可壓制住玉山軍。

今早順義、順昌二軍已出城,城內已漸有失衡之勢。

若再要派兵出城,城內將徹底成玉山軍的領地,楊守信若有異動,誰又能制?

康承業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故而特意點明。

不只杜讓能,張濬一時之間也沒想明白:「依康軍使的意思,那楊守信會跟著我們一道出城,迎擊亂賊王行瑜?」

「大義所在,由不得他不從命。」

康承業慨然回道。

可單憑他這份慷慨意氣,是說服不了杜、張二人的。

自扈陛、捧日二都脫離左神策軍掌控後,楊守信的處境越發尷尬,然而他也不愧是楊復恭欽點的軍府署理人,懂得一靜不如一動的道理,既然形勢已對他不利,就更不宜妄動,他將所有人馬都收縮回軍營內,活動範圍也只限於昭化裡到香積寺一帶,不給人留下任何可趁之機,只默默注視著京城內的變化。

以他目前這種態勢,是絕不可能調得動的。

康承業似乎沒有這種憂慮,對著天子拜道:「聖上,臣請單騎入玉山軍,勸服楊守信。」

杜讓能和張濬不知當如何評價康承業這種行為,也一起

望向天子,等待聖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