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秘旨:趙家三女,嬌縱跋扈,生性浪蕩,言行無狀,好逸惡勞,蛇蠍心腸,恐其存在累及其家族名聲,故,賜死。念其十二年侍奉在側,故,賞留全屍……”

伴隨著太監奸細的宣旨聲音,一根白綾被強行纏繞在了趙予書纖細的脖子上,趙予書拼命地掙扎,雙手死死地攥著白綾,試圖解開它,為自己謀求一份喘息的空間,可沒有用,隨著拿白綾的下人手勁一個加大,咯嘣一聲,空氣中響起了清脆的骨骼斷裂聲響。

趙予書一雙眼睛,雙目殷紅充血,臨死前還瞪得大大的,把房間裡每個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平日裡滿口菩薩慈悲的大夫人,微側著頭,像是不忍直視一樣避免了直視她被勒死的畫面,可微微上揚的唇角卻洩露了她此時的好心情。

之前總是拉著她的手,一口一個三姐姐最好了,問她要糖吃要銀子花要官做的小弟,面無表情地站在人群中間,看她終於被勒斷了脖子,表情反而輕鬆了一下。

而平日裡就口口聲聲說她自甘下賤,敗壞門風,拖累了家族聲譽的二姐,更是親眼看著她從掙扎到死去這一幕,臉上流露出濃濃的幸災樂禍和享受。

這些人,這些人,每一個曾經都是她的親人,每一個,在最艱難最無助的時候,都曾經受過她的關照,拿過她的好處。

家族落魄時,是她為了保下全家人的性命,為了讓他們少受一些苦楚,含淚出賣了自己,為大家換回了一條活路。

現在他們日子好起來了,不需要她了,覺得她沒用了,所以就要把她像丟垃圾一樣丟掉嗎?

趙予書一雙美目大大的睜著,一雙悽慘殷紅的瞳孔像兩面澄淨的鏡子,反射著房間裡每一個人的面孔,死不瞑目!

……

古樸雅緻的百葉窗,輕紗繡金線的紗帳,床上閉眼躺著個年約十五歲的少女,少女的眉頭緊緊鎖著,哪怕在昏睡中,眼角也在不停地往下滲淚,像做了什麼極度可怕的夢。

“不甘心……”

“不甘心……”

“我不甘心……”

細小的咕噥聲從她的喉嚨中不停地溢位,可嗓子卻像是被塞了團棉花,發出的聲音全是細不可聞,守在床邊的美貌婦人見她嘴唇不斷顫動,想要聽清楚她說的是什麼內容,便把身子往床上彎了彎:

“三小姐,你想要什麼,可是渴了?”

就在這時,床上的少女猛然睜開眼,砰的從床上坐起身,雙目睜開的一瞬間,眼底凝聚著深深的血紅,眉宇縈繞滿滿的戾氣,那眼神,彷彿遭遇了極大的不公,委屈中含著濃烈的仇恨,恨意裡又夾雜著刻骨的殺意。

哪還是一個十五歲孩子該有的目光?簡直是從地獄裡爬出來報仇的冤鬼!

“我不甘心!”一句話,伴隨著睜開雙目的瞬間淒厲的喊出口,然而還沒說完,便覺眼前一花,卻是那剛上前想要聽清她夢囈的柳小娘,被驟然坐起身的她一腦袋撞到了臉上。

“哎呀。”柳小娘嬌呼一聲,捂著被撞疼的鼻子,快速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床上的趙予書也同樣被磕紅了的腦袋,這一磕,卻又彷彿把她從噩夢中給磕醒了。

她捂著臉,眼神從遠處看到近處,從房頂看到床上的紗帳,再從房間裡伺候的婢女,看到正坐在她床邊捂著磕疼的鼻子,眼泛淚花的女人。

“娘?”趙予書眼神震了震,恍如隔世般,半晌,才顫抖出聲。

正揉著自己鼻子的柳小娘被她這聲嚇了一跳,滿臉的柔弱當即變作厲色,啪地便給了她一巴掌。

“怎麼又犯病了?教過你多少次,這府上,你的娘只有一個,那就是老爺的正頭娘子大夫人!以後不準再這樣叫我,否則你叫一次,我還打你一次!”

她的手扇在臉上,聽著極為清脆的啪的一聲,但其實趙予書的感受卻並不痛,又或者說,在經歷過被生生勒斷脖子的痛楚後,其他的小病小災,在她眼裡都算不上什麼了。

看著眼前明明打了人,卻是自己雙目含淚,鼻頭泛紅,肩膀顫抖的柳小娘,趙予書鼻腔一酸,摸了摸被她打過的半張臉,再次開口喚道:

“娘!”

“你這孩子,聽不懂人話是吧?”

柳小娘啪地又給了她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