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今日帶來了,要試試麼?”

不得不說,李君同不那麼盛氣凌人的時候,看上去還是有幾分翩翩君子的樣子的。

謝驕眠沉默了一陣,似乎是在思考——

這樣的局面落在嫣灰的眼中,讓他心中警鈴大作。

謝驕眠不僅沒有拒絕,反而在思考這件事情的可行性。

換做是以前,謝驕眠絕對只是白李君同一眼,然後毫不客氣地諷刺他:“攝政王一天天是不是都很閒?”

但是現在的謝驕眠沒有。

——靈魂總會動盪的。

嫣灰忽然想到這句話。

或許——他想,這句話在某時某刻,也曾動盪過他的靈魂。

因為太久遠了。

他已經忘記了是誰曾經對他說過這樣的話,隔了那麼那麼久,久到都遺忘這句話的主人,卻還是能夠在某個瞬間忽然回想起來,然後讓靈魂再次動盪。

他想起謝驕眠現在大概就是一直動盪著的,心中不禁升起些許自私的釋懷。

等到她的靈魂安穩下來,他們之間就不會……

就不會這麼礙眼了。

光是這樣類似於自欺欺人地想著,對他來說,都已經算得上是一種安慰了。

他的思緒遠非,耳邊只有盛夏白日裡的淺淡風聲,好不容易等到神經某處有些鬆懈,才讓謝驕眠的聲音,再次猝不及防地闖入。

闖入耳房,闖入迷濛心臟。——

“不用了。”

乾脆利落的回答,即便聲音生來嬌軟,也沒有半分柔軟的纏綿。

嫣灰回頭,有些驚訝地看了謝驕眠一眼。

他還以為,她如果猶豫一瞬,之後給出的答案總會是肯定的,沒想到……

沒想到還是拒絕了。

狐狸的耳朵動了動。

好吧,他承認,在聽到謝驕眠拒絕李君同的時候,他不可避免地、更加卑劣又自私地暗自欣喜。

李君同面色不變:“看也不看一眼就拒絕了麼?”

謝驕眠搖搖頭,開始繼續裁剪花枝。

她眉目低斂,即便是看著草木這類的死物,都莫名深情,跟之前有點囂張的驕傲相比,稜角鋒芒似乎都柔和了許多。

可是她並沒有經歷過什麼能夠把鋒芒磨平的大風大浪,所以這樣的轉變,看上去總有幾分違和古怪。

她一邊修剪花枝,一邊對李君同說:“我現在拒絕你,是因為送我裙子的人是你,所以才拒絕;如果我看了裙子再拒絕,就像是裙子做得不合我心意……”她頓了一下,放下手中的花枝,轉頭看向李君同,眉目神色之間,有幾分令人心悸不安的認真,“可我只想拒絕你,並不想牽連別人。”

李君同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對方如今即便對自己態度和軟了許多,傷害起他的時候,也還是不減直白。

甚至,這種總有幾分溫柔意味的“傷害”,比之前尖酸刻薄的模樣,還更讓人覺得難過。

他苦笑了一聲,說:“不過就是一件裙子,何談‘牽連’二字呢……?”

說得這麼嚴重,好像他是一個不分青紅皂白就會傷害無辜人的……

他的思緒到這裡戛然而止。

——不是“好像”。

要坐上如今的位置,要走過的路太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