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開宮門,眼前的景象從一望無際的茫然的雪白漸漸有了鮮活又熟悉的顏色。

鮮活是因為眼前的一切都充滿生機,距離上一次來到這裡,都彷彿是昨天的事情;而熟悉,則是因為——眼前的一景一物、一草一木,都跟自己曾經的雲霞琉璃宮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宮外湖畔那些“玄序千春”,謝驕眠就真的以為這裡就是自己的殿宇了。

剛才在耳邊彷彿已經消弭的琴聲再次響起。

謝驕眠這才注意到,這琴聲似乎就是為了將她引進來,帶到某個地方去的。

於是她循著琴聲,去往它指引的方向。

這裡的佈景都跟雲霞琉璃宮的差別不大,所以她一路下來,都還算通暢,不存在迷路這類的問題。

只是這一路上,她雖然一臉平靜又淡漠地跟隨著琴聲,但是心中還是難免疑惑,如果她現在“夢”到的是神界,那麼神界還有誰的殿宇能和自己的那麼相像?

相似到,連她這個原本的主人在面對這裡的時候,都難免猶豫。

——她的思緒戛然而止。

因為琴聲也是在此刻終止。

接著,她便看到自己的身子漸漸變得透明。

於是她立刻就明瞭,自己又是這一個故事中的旁觀者。

正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響起了一陣掀簾聲,人未到,聲先至——

“你還真的把這裡弄得跟人家那個雲霞琉璃宮一模一樣了啊?”是一個宛如少年一般乾淨的聲音,好像僅僅是憑藉這一個聲音,都能想象出對方一身花草陽光的清爽和乾淨的氣質。

謝驕眠忍不住多等了一會兒,想看看這個聲音主人的模樣是否也如他的聲音一般乾淨爽朗。

但是她還沒能等到那個人的視線,就被掀簾而出的另一個人給奪走了所有目光。

他整個人的氣質高貴又透著一股子優雅,一身玄色鑲金邊的長袍在這個蒼白的神界之中,竟然顯得別有一種個性,難免讓人眼前一亮。

尤其是他的那張臉——

謝驕眠整個人將愣在原地。

一個鬼故事。

她能夠感覺到對方一定長了一張好看到人神共憤的容顏。但是她此刻,分明連對方的眼睛都看不清楚。

就好像有一團灰濛濛的霧,蒙在了眼前的景象上,無論是局內人還是局外人,都參不破那結局。

只是不知道,那團霧矇住的究竟是對方的臉,還是——自己的眼睛。

她的思緒難免遠飛,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乾淨爽朗的聲音的主人,終於出現了。

和這座殿宇的主人一樣,她可以看清對方的身形,感覺到對方的周身氣場——甚至連他衣衫上精緻細密的針腳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卻看不清對方的容顏。

她除了知道神界的人一定都長得很好看之外,就再也沒有對眼前人的容顏有過什麼更深刻的印象了。

她感覺到殿宇的主人看了來客一眼,然後很快就將視線移開,看向隨便任何一個地方,然後才開口,說:“管好你的嘴,別去聲張。”

對方被他這麼教訓,似乎還很委屈的樣子。

謝驕眠想,他大概還撇嘴了,更方便表達自己的委屈。

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又聽不出有什麼委屈,反而讓人覺得別有幾分挑釁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