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您不會不要我的吧?”

謝驕眠忍不住蹙起眉心。

最近,她的狐狸似乎總是在問她這樣的問題。

“嫣灰,你難道知道我終有一天會拋棄你麼?”

嫣灰的身子微微一頓,隨即搖了搖頭。

他只是太過惶恐。

以至於即便已經得到了來之不易的承諾,也如此患得患失。

“你這樣擔憂的原因呢?”她又問。

長久回答同一個問題,難免會使人厭倦,但是謝驕眠只是同樣擔心而已。

這畢竟是她的狐狸。

如果她的狐狸總是覺得他的主人會將他遺棄,那麼她應該安慰她的狐狸,並瞭解最根本的原因,徹底打消他的顧慮。

但是狐狸卻只是沉默。

他的模樣不像是不清楚原因的無理取鬧,更像是……

回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然後故作無知的緘默,來逃避現實。

一瞬間,嫣灰是羨慕謝驕眠的,能夠將一切前塵往事都忘得這樣一乾二淨,只餘下他一人記憶猶新,然後每次每次,都在回憶中煎熬。

但是他一想起不周筆說過的話,——隨著時間的推移,謝驕眠找回神魂的時日越是接近,她原本的神性也會回籠。

也就是說,那個時候,她也會恢復所有的記憶。

回憶起所有的艱辛,還有痛苦。

他便矛盾地想著,有沒有什麼方法能夠凝聚了上神大人的神魂、還不讓她恢復記憶呢?

於是,除卻在回憶中煎熬,他還要在這樣的自我矛盾中,水深火熱。

“你不說,我就永遠都不能知道。”

這句話的聲音彷彿就響在耳畔,又彷彿隔著千年萬年的星河,浮現在記憶的空白和扭曲之中。

她已經漸漸開始恢復原本的神性,已經有了以前的影子……

狐狸閉上眼睛,如此激動又難免悲切地、認命地想著。

然後他動了動身子,縮排了謝驕眠的懷中,伸出短小可愛的狐狸爪子,將謝驕眠攔腰抱住,還蹭了蹭腦袋。

“那上神大人就永遠都不知道好了。”

他像是在撒嬌,又像是在許願,帶著一種複雜的歡脫。

謝驕眠本來還想像之前一樣,把嫣灰扔出去的,但是手上剛想有動作,潛意識裡卻否定了那樣的做法。

於是,她的右手僵硬的一頓,轉而拍撫上狐狸的後頸,輕柔撫摸,聊以作無聲安慰。

真是見鬼了。

她竟然為這隻狐狸的隱瞞和欲言又止感到一絲心疼。

實在是……

不太像她。

可是這又的確是她親自所為。

一人一狐,明明相擁的距離那麼親密,但是心中卻各有所思,不平行,又難以相交。

好像總在把他們越推越遠。

***

山曾夢到了一隻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