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總是推開我,真是叫我難過啊……”

說著,他抬手,想要再次撫上美人的臉頰,但是卻被對方微微一個偏頭給躲開了。

美人沒有在意他的傷情,話鋒一轉,乾脆直白,又絕情:“我的狐狸呢?”

薛泣的手落了空,僵硬在半空中,顯出一股沉寂的尷尬。

而他的沉默,在對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顯得更為陰沉,好像周遭的空氣都凝固,要讓人窒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開口,諷刺又難聽:“狐狸?什麼狐狸?”

“我的狐狸。”女子轉頭看向他,“你說他沒有死,那他現在在哪裡?”

薛泣就好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頓時大笑起來。

他笑得刺耳,笑得狂妄,笑得瘋魔,笑得落淚。

然而對方就這麼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笑,等他終於笑夠了,又淡漠地看著他抬手輕揩眼尾不知道是否溢位來的水珠,回應她:“都已經告訴上神大人,不要再這麼天真——難道我說什麼,上神大人就信什麼嗎?”

美人垂眸,似乎真的在思考他這句話的真實性,一抬眼,明眸清亮,似乎在說:的確有幾分道理。

薛泣被這眼神看得一愣,一時之間忘記了該如何反應,等待回過神來,他竟然是立刻別開視線,甚至別有幾分心虛一般地輕咳了一聲,才說:“……更何況,就算他真的沒有死,憑我的性子,又怎麼會真的告訴你?”

他恨那隻狐狸還來不及呢。

那隻狐狸是上古遺存下來的唯一一隻大妖,狡猾,詭計多端,好幾次,要不是他的體內也有上古大妖的一縷血脈,估計都要被他傷己根本。

他怕自己發瘋,到時候生靈塗炭,特地將自己的幾縷神魂分剝出來,造就了“大妖的影子”,就為了能讓那個“影子”,在自己發瘋的時候,將自己殺死。

但是因為這件事情,他發瘋的時間被提早了幾千年不止,他的“影子”還不夠成熟,即便是對他的本體有著天生的剋制,都不能將他直接殺死。

雖然他現在看上去,軀體已經殘破,但薛泣知道,他是故意如此不堪。

他知道他的主人一定會因為他的殘破而心懷愧疚、心疼,於是病態一般地,一邊阻止和打壓他,一邊又在他的主人面前示弱。

就像現在這樣。

他明明沒有死,卻偽裝出一副已經死去的假象,來博得他主人的心疼,還有對自己的憎恨。——雖然她對自己的厭惡,不需要任何人來挑撥,但他就是不甘心什麼好處都讓一隻狐狸給算計了進去。

每每一想到這裡,他就覺得惱火,但是面對眼前人的時候,他又捨不得發作。

於是他的話,聽上去便像極了懇求。

“上神大人,我不喜歡那隻狐狸,你不要再問我關於狐狸的任何一個問題了……”

他的語氣聽上去好委屈。

委屈到不禁讓人瞠目結舌——這竟然也是殺人不眨眼的堂堂魔界之主薛泣的面孔麼?

但是美人並不關心他的委屈。

即便是在如此被動的時候,她都尊貴清高得與這塗炭世間格格不入。

“你不喜歡,跟我有什麼關係?”這句話聽上去不像是在奚落,倒像是……真的在疑惑,他的喜惡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薛泣愣了一下,略一沉吟,似乎真的有在思考,這二者其中的關係。

也不過幾息,他便給予了回應:“啊……大概就是,如果我喜歡了,就會高興一點,我高興了,就不會胡亂殺人了。”

薛泣長得很好看。

雖然身為魔界之主,但是他周身的氣場並不陰鷙森冷,反而帶了一點陽光的氣息。

在此之前,不是沒有比薛泣更狠毒的魔主存在,但是他們大多陰沉,宛如從無間煉獄中浴血爬出來的惡鬼,稍微一靠近,似乎都能聞到他們身上的血腥氣。

但是薛泣不一樣。

儘管他“殺人魔頭”的名號已經聲名在外,可是他卻依舊能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年一樣,笑得眉眼彎彎又燦爛。——即便是在殺人的時候,他都唇角笑意似是而非,風輕雲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