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冬好不容易安頓好謝驕眠之後,便開始為狐狸清洗身子。

但是狐狸入水,原本乾淨的水中多出的不僅是塵泥髒汙,竟然還有絲絲血紅。

她嚇了一跳,連忙將狐狸從水中抱起來,仔細檢查了一個遍,才發現它的身上盡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差一點就沒有一處好肉了。

這些傷口其實並沒有多麼觸目驚心,但是忍冬畢竟只是一個沒怎麼見過世面的奴婢,看到那些傷口之後,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五官也因為過於擔憂而皺成一團。

就好像這些傷口是出現在她的身上一樣。

她小心翼翼地為狐狸清洗乾淨身子,然後找出了藥箱,開始為狐狸包紮。

她不知道這隻狐狸是從哪裡搞回來了那麼一身傷,——現在追究這件事情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她只是驚訝於,這隻畜生從開始到現在竟然能一路隱忍、一聲不吭,要不是她為它清洗身子的時候發現了不對勁,估計都不能發現這些傷痕,不知道這些傷已經足夠要了它小半條命。

忍冬撇了撇嘴,語氣分不清是擔憂還是別的什麼,總之,別有幾分異樣的、故作輕鬆的沉重:“你說你當初為什麼要亂跑?白叫王妃擔心那麼久,現在一身是傷,王妃醒來要是看見了,估計又……”

後面的話,忍冬忽然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是該說“傷心難過”嗎?

還是另外兩個可怕的字眼——“發瘋”?

而就在她這個愣怔的時間,懷中的狐狸忽然變得不安分起來,跳出了她的懷中,去到了謝驕眠的床榻上。

忍冬眼神一橫,低聲喝道:“你不要打擾了王妃休息!”說著,她就作勢要去抱它。

但是這隻狐狸不能知恩圖報,即便是才被忍冬救治過,他也不銘記恩情,依然是在對方靠近的那一刻,揮了揮自己的爪子。

狐狸爪牙鋒利,他那一揮並沒有留什麼力氣,要不是他剛受過傷,身子還算是虛弱,否則忍冬的手可不只是破了那麼一點皮就能夠收回去的了。

忍冬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瞪著它:“你抓我幹什麼?我又不會害你!”

但是狐狸無視她的控訴,只是安然像平常那樣,蜷縮在謝驕眠的身側,彷彿是在彼此依偎取暖。

見此情景,忍冬心想,自己果然還是不要跟一隻畜生計較好了,於是便“大人有大量”地原諒了它。

她一邊這樣安撫著自己,一邊也簡單地為自己處理了一下傷口。

她不想再看見這隻辜負她好意的白眼狼狐狸,但是處理傷口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抬眼看它。

而每一次抬眼,都只能看到它對謝驕眠的目不轉睛。

那雙乾淨的狐狸眼睛,好像會說話一樣,將自己心中的擔憂毫不掩飾地傾吐而出。

倘若這個眼神能夠擁有聲音,那麼它的擔憂早已震耳欲聾。

忍冬不禁再次懷疑,這真的只單純是一隻畜生嗎?

狐狸其實注意到了忍冬的目光。

畢竟那道探究又疑惑的視線實在是太過炙熱,恐怕即便自己五感盡失,也對這道視線難以忽視。

但是他並不在意。

他現在滿心滿眼,都只有謝驕眠。

雖然謝驕眠的睡顏看上去還算是安寧,但是她的眉心間總有一道似有若無的褶皺。

嫣灰每一次都想為她撫平眉心的摺痕,可是不過一會兒,眉心又會重新皺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