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忍冬很快就追上了李危尋,並且將傘遞給了他。

她沒有把謝驕眠說的那些話複述給李危尋,而是說道:“夜寒雨冷,王妃怕公子受涼,囑咐我將這把傘給您。”

李危尋一挑眉尾,似乎還覺得有些新奇:“你家小姐當真是這麼說的?”

他才不信,這麼貼心的話,竟然是謝驕眠說出來的。

忍冬噎了一下。

怎麼這魏尋公子跟她家王爺一樣,一下子就能聽出哪些話究竟是不是王妃親口所言……

她面上有些尷尬,但是不再糾結於這個話題,而是話鋒一轉,說道:“公子,謝小姐如今已是我家王爺的王妃,公子還是不要……痴心了。”後面“妄想”那兩個字,忍冬忍了忍,還是心軟留住了。

李危尋自從跟在謝驕眠身邊之後,從來不叫謝驕眠“王妃”,永遠都用的是“小姐”這種看不出身份地位的稱呼。忍冬明白,一定是因為他對謝驕眠存有不清白的心思,又接受不了她已然為人妻子的事實,才以這樣一個稱謂來給予自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麻痺。

但是在忍冬的眼中,這樣的行為總是失禮的,只是當著謝驕眠的面,當事人都沒有說什麼,她身為一個婢女,就更不好說什麼了。

可對方一口一個“你家小姐”,她實在是聽得刺耳,如今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機會,方便將這個事情挑明瞭說開。

她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對方但凡長點腦子,都不會聽不懂。

李危尋聞言,果然嗤笑出聲。

但是笑過之後,原本想說什麼話,卻都是喉間梗塞,難以張出半個音節。

他當然知道謝驕眠如今是攝政王妃,甚至,還算得上是他的兄嫂。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當時謝驕眠喜歡李君同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他還躺在深宮裡面看過笑話。

以至於後來這門親事終於成了,他不僅沒有因為李君同又得到了謝久思的支援而苦惱,反而覺得他那個向來在眾人眼中沉穩多智的所謂兄長,也不過就是一個會病急亂投醫、妥協世故的懦夫罷了。

連批閱那奏摺的硃砂筆墨,都似乎跟隨著主人的心緒而張揚。

於是如今的一點執念和不甘心,看上去便好像全都是報應一般。

他怎麼知道他會對謝驕眠放不下,又怎麼知道自己如今竟然跟謝驕眠有諸多理不清的聯絡。

他原本只是想利用謝驕眠、好破開自己體內那莫名其妙的封印,但是他怎麼明白為什麼這顆心總是會為她而牽扯?!

難道荒唐人間,真的還有前世今生嗎。

他的眼眶醺紅,委屈,掙扎,困惑,還有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甘心。

他的喉結上下一動,頓覺喉間像是被魚刺梗住了一般,僅僅是一個吞嚥的動作都疼痛。

他眉眼微垂,不想再看忍冬過於直接和清明的眼睛。

長如蝶翼一般的睫毛將漂亮的眼睛遮住,擋住醺紅,擋住洶湧,擋住疼痛。

於是,他的目光便被忍冬手上的另一把傘吸引。

他堪堪抬手,指著那一把傘,聲音還有些沉重的沙啞:“她的傘在你這裡,那她人呢?”連李危尋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這竟然是一個異常完美的轉移話題的問題。

忍冬果然愣了一下,才回答:“王妃……在簷下等奴婢回去……”

“你就那麼肯定她一定會在原地等你?!”他的情緒忽然變得激動起來。

他不算是一個真正意義上泰山崩於前都面不改色的人。

事實上,他毫無顧忌地表露自己的情緒,但是旁人卻不能輕易將他琢磨。

他好像是在笑,但是沒有人敢確定,他的笑容之下藏匿著怎樣的心思。

但是這一次,忍冬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的怒氣。

可是他為什麼生氣?

是在氣她沒有照顧好王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