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說說,‘診治’出了一個什麼東西?”謝驕眠眉尾一挑,抬手像捏起一片花瓣一樣,捏起嫣灰的耳朵,輕輕揉了揉。

嫣灰似乎很是享受,自喉間發出幾聲柔軟的呼嚕聲,襯得眼前的狐狸更為可愛了幾分。

然而烏姿只覺得這隻狐狸任何舒適愜意的模樣都礙眼。

好像在記憶空白的一個荒蕪地帶,也有一隻狐狸,這樣悠閒懶慢地看著他,輕蔑他的謙卑,嘲諷他的惶恐,漠視他的尊嚴。

謝驕眠還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反倒是李君同先不耐煩了。

他顯出一種不同尋常的煩躁:“烏姿,王妃到底有什麼病症,你如實說?”

烏姿被李君同這句話嚇得心臟猝不及防地漏跳了一拍。

他睫毛輕顫一瞬,長長舒出一口氣之後,才說:“回王爺,王妃身子的確病弱,需得好好療養……”

“僅僅是‘病弱’?沒有別的了?”謝驕眠打斷他的話。

剛才雪青都說得那麼明白了,恨不得把他老底兒都給揭開了,結果他現在避重就輕,一句“的確病弱”竟然就想搪塞過去。

她就是小氣,非得逼他一下。

烏姿硬著頭皮回答:“是,王妃身嬌體弱,需得好生調養,切忌勞累……”

他的尾音越發薄弱,不論面上如何淡定,都掩飾不住內心的一點心虛。

以至於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說的是一些廢話。

廢話。

謝驕眠怎麼可能讓自己勞累。

她活得大概比帝王還要逍遙。

美人唇角的弧度似是而非,有一種懶慢的勾人,連帶著聲音似乎也是如此:“你好好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別的毛病。”她說這句話時的語調尤其諷刺,話語之中好像帶著刀子,能夠將對面的人捅個對穿,“要是再不說,之後可就再也沒有這樣的好機會說出來了。”

烏姿噎了一下,下意識想要抬手將額頭上莫須有的細汗拭去,但是轉念一想,未免有些窩囊和滑稽,於是硬生生止住了那樣的衝動。

他顯出一副不同以往的恭順模樣:“回王妃,的確沒有別的了。”

這一天大概是烏姿最憋屈的一天吧。

以往都是他磨別人,哪裡知道如今碰上謝驕眠這一茬兒。

也不說什麼“惡人自有惡人磨”,算是……“一物降一物”吧。

只是謝驕眠降得住的人很多罷了。

美人故作了然地點點頭。

嫣灰的餘光很明顯地看到李君同張口,正要說什麼,但是謝驕眠沒有注意到。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烏姿的身上。

如此乾淨漂亮的一雙眼睛,直勾勾盯著一個人的時候,竟然讓對方是如此心虛。

美人緩緩開口,又問道:“那‘烏太醫’,我這身子又是緣何虛弱?”

明明雪青已經將烏姿的身份給解釋明白了,但是謝驕眠偏生就是要叫他“烏太醫”來膈應眾人。

尤其是她還刻意陰陽怪氣的時候。

“這……”烏姿心中那叫一個無奈。

明明都知道自己不是太醫了,肯定是看不出一個什麼所以然的,還這樣抓著不放。

真是造孽。

他想到這裡,終於想起來責怪一下那個“罪魁禍首”雪青。

要不是他忽然來打擾自己,跟自己說了“王妃性情大變”,他至於淪落到如今被逼問的地步嗎??

午時的那一拳果然還是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