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到她了?”

電話裡一道蒼老的,一聽就是上了年紀的聲音響起。

物理學院男生寢室樓一樓,輔導員辦公室裡。

林楷把手機放在辦公桌上,開著外音,手拿著一個花灑,在給放在窗臺的幾盆盆栽澆花。

聽到老者的話,林楷手中的動作一頓,輕輕應了聲,“嗯,見到了,真人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而且很懂禮貌。”

對面沉默了一會,冷哼了一聲,頗有些死鴨子嘴硬的彆扭。

“倒是沒有給我們家丟人。”

林楷似乎已經習慣了老者說話的語氣,自動講他這話過濾了,繼續說道:“她現在過的很好,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打擾她,而且就算她知道了真相,也不一定會認我們。”

雖然從始至終他都沒有看到她的眼睛,可是說不出來的,這是一種敏銳的直覺,那個女孩是一個很有主見的人,想了想,林楷用了一個非常戳老者嗓子眼的用詞,“她不會那麼容易被你拿捏。”

“什麼話?”

果然,老者瞬間在那一頭就跳腳了起來,“什麼叫被我拿捏,我又不是什麼封建大家長,而且我們家大業大,多防範一點怎麼了,多年前就是因為沒有防範,才會被那些人給鑽了空子,以至於我們父女分離,你們兄妹分離……”

說到後面的時候,老者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沉痛。

林楷的神情也變得不好看了起來,“那個人,你打算怎麼處置?”

雖然接觸的時間並不算長,可是林楷下意識的第六感告訴他,女孩是一個半點都容不得沙子的人,如果處理不好那一家子人,恐怕別說把女孩認回來,能不被女孩討厭都算是謝天謝地了。

可惜老者許是做決斷做習慣了,亦或者說是獨裁習慣了,根本沒有把林楷的話放在心上,聽到林楷的問話之後反而有些不太高興,“你這說的是什麼話,什麼叫做處理?她也是你的妹妹!

當年的事情已經查清楚了,她那個時候也還小,根本什麼都不懂,我們總不能怪罪到一個孩子身上吧。

再說了,現在她也已經獨立了,就連你侄女都也都快大學畢業了,就算你捨得這個妹妹,還能捨得這個侄女不成。

說到底,她小的時候,你還給她換過尿布,還抱過她呢。”

說到後面的時候,老者聲音裡帶上了些許笑意,許是年紀大了的原因,開始重感情了,雖然在商場上還是那樣殺伐果決,可是一遇上家庭感情問題,就猶豫不決。

林楷聽著老者的絮絮叨叨,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可是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出口。

就像老者說的,一個是割捨不掉的血緣親情,一個是朝夕相處了十幾年甚至是二十幾年的親情。

如何去做取捨?

如果林楷是在老者自己那個位置上,他可能也很難取捨。

而且他敏銳地察覺到了,雖然老者很在意女孩,可是心到底還是偏著的。

林楷突然覺得有點意興闌珊,只是聽著老者的絮絮叨叨,禮貌地沒有結束通話電話,直到老者的管家在一旁提醒老者需要吃藥了,這才結束通話了電話。

而此時,窗臺上的花才澆了一半。

明明手機已經有些發燙了,林楷放下手中的花灑,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他應該算是這個家裡面的異類了,沒有遺傳到家族優良的商業基因,俗稱,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基因,反而還是一個有點輕微社恐的人。

老者說的,他還給那孩子換過尿布,他記得,也只是在保姆把那孩子洗乾淨之後,他順手幫了一下忙,僅此而已,可是卻硬是被老者渲染成了,兩個人之間又多麼熟悉和親暱,林楷想,這個本事他怕是一輩子都學不來了。

許是在家族裡天生異類的原因,林楷高中畢業之後就回國參軍了,之後回大學讀書,自然而然地留在了帝都大學當輔導員。

可能真是命運使然吧,沒想到他竟然是最先接觸到那個小丫頭的人。

當時老者把資料傳過來的時候,林楷就已經見過那小丫頭的照片了,穿著校服對著鏡頭漫不經心地一笑,漂亮的狐狸眸讓人看不出多少情緒,偏生就是這樣隨意一照的相片,也是好看到不得了。

林楷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出神。

事情發生之後,家族裡雞飛狗跳了好一段時間,這些林楷倒是聽過一些,只不過他向來血脈親情淡薄的很,並不是很關心,直到家族裡人驚奇地發現,自己和那丫頭似乎還有一層學生和輔導員的關係,這才一天好幾個電話打過來詢問。

無一例外就是問她,那丫頭人品怎麼樣,和網上傳言的是不是一樣,好不好相處之類的。

每次這個時候,林楷就特別想沒有禮貌地回一句:關你們鳥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