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山伏苦修士(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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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蘭茲的鞋底從虛幻中勾勒成型,踏在碎石嶙峋的山路上。
他摘掉自己手上的行者手套,從踏過山脈入口開始,到這次苦修結束為止,他都不能再使用非凡能力,以免驚動那種極為敏感而恐懼的生物。
在此之前,他已經占卜預測過未來是否會有非凡者在周圍活動,得益於南大陸的地廣人稀和超凡的衰微,他在本次儀式中應該都不必擔心外來超凡者驚動星獸。
星星高原的最深處比他想得要寒冷一些,山脈荒蕪而嶙峋,只有時不時散落的幾根雜草在風裡晃動。
“但他林。只要我還能和你說話,就不要出手。如果你認定我已經走不下去了,再把我傳送離開這裡。”
把手套丟給但他林後,厄蘭茲背上維生所需的那些材料和營養液,然後莊重地取出兩張旗幟掛在自己兩米有餘的木杆上。
第一張白底上繪有黃色受難十字,上疊一個上三角為紅,下三角為藍的六芒星,在兩個圖案的中心則有一個白色的T字元。第二張黑底繪有白色正三角,在中間擺放著黃邊的紅受難十字。
這是黃金黎明系統中的西方之旗和東方之旗,一種基礎的儀式性用品,混合了多重象徵,能讓木棍本身充當起神秘性質書寫工具的作用。
當然,完全不能用靈性來輔助。為此他把木棍的末端削得很尖。
“來吧..開始吧。”
他手握著旗幡,跨過了那道標誌儀式開始的山口,高舉起手中的旗幡,插進稀鬆的碎石深處,平穩地勾勒出諾斯替語平滑的輪廓。
這是一個費時間的工作,就像在砂礫上寫字那樣,他必須深深地把旗幡刻進大地,撥開那層稀薄的泥土,才能留下有關的印記。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堅定地把字元刻進道路,不知不覺間星辰黯淡,曙光升起,很快便懸在空中的烈陽照在他的後背上,曬得他直流汗水,而這條道路,也只不過才挪動了百來米。
站在其中一個山坡上,厄蘭茲回頭凝望自己走過的道路,凌亂的山風吹走了那些砂礫和碎石,只留下道路上鮮明的條條痕跡,如一首短短的詩歌才寫下的前兩行。
不再去回望自己寫的東西,也不去看遠得彷彿無法企及的山頂,他繼續邁著步子往前行走,走到何處,那杆旗幡便刺到何處,把那些玄奧的知識刻在山的面板上。
山路空曠而寂靜,除了挖掘石頭和泥土的“欻欻”聲,和他撬出頑石的衣袍抖動聲之外,什麼聲音也沒有。汗水打溼後背,又在揹包和太陽的悶燒下升騰,腳底的鞋子逐漸磨損,雙手因過度用力而發痛和發紅,他都當做不存在,只是繼續地刻寫著。
直到第三天的正午,他才有些抵抗不住身體傳來的痠痛和疲憊感,靠在冰冷的巖壁上,喝空一瓶營養液後睡了並不安穩的五小時。
他的手上開始浮現出血泡,木棍因為長時間的握持而浸透了水,挖掘的時候會有微小的木刺插進皮肉裡,讓動作變得更為疼痛和劇烈。
飢餓感在這段時間裡如影隨形,然後很快地轉變成胃部抽搐般的疼痛。對此,他依舊沒有怨言,只是繼續前行,刻畫,不去想過去,也不去想未來。
第七天的時候,手上的血泡都破了,薄皮覆蓋在手掌上,很快就會被擦破,流出透明的組織液,沒有長好的新肉始終和吸飽了血而烏黑的木棍磨蹭,兩者幾乎黏在一起。
當他暫時放下木棍喝營養液的時候,自然地從手上扯掉了一塊皮。他對此幾乎感受不到恐懼,實際上,在之前經歷過的各種事情,痛苦,折磨和瘋狂閃過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只有純粹的淡漠。
這是飢餓導致的副作用之一。
第十一天的時候四肢冰冷,泛白,已經沒有多少組織液從傷口處流出,山上沒有什麼微生物感染,所以創口暫時還沒有流膿,這很好。
大腿的跟腱因為時常需要繃直用力,而已經在勞損的邊緣,現在他每次試圖站直撬出地裡的石頭時,從大腿到小腿都會劇烈地顫抖和抽搐,並帶來顯著的疼痛感。
第十五天的時候,橫紋肌開始溶解,他解開自己的衣袍,可以看到大腿和小腿處松垂的面板,那是短時間消耗太多脂肪和肌肉導致的,也能看到皮下細密的青黑色斑塊,那是淤血。
這段時間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他也不記得但他林是否在這個時候和他說過話。他想不到放棄,也想不到堅持的原因,和一個嬰兒一樣單純地往前行走著。
第十八天,開始出現水腫。額頭和臉開始因為積液過多而腫起,面板浮腫,發疼,刻字不夠深入,影響了魔藥消化的進度,所以倒回去五十米重新刻字。
第二十三天,水腫因為重力原因開始往下移動。大腿鬆掉的皮肉重新被水腫撐起來,雙腿變得更加沉重和僵硬,膝蓋幾乎不能彎曲。
離山頂還有三公里。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計劃好的卷軸內容是什麼了。
但他還在刻,把腦袋裡浮現出的任何一種想法和觀念,全部都刻下來,即使身體已經抵達了極限,字跡卻沒有任何的歪曲和草率,依舊平穩,客觀,正如離他很近的死亡本身。
“一樁罪,一份靈性的苦難。”
“人受苦越多,就變得越壞。罪人因罪受苦越多,變得越是邪惡。為了擺脫這苦難,他們又在罪中越陷越深。”
第二十五天,眼前開始浮現出細密的蚊蟲飛舞狀痕跡,喝掉了一瓶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