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突然變空的桌面,厄蘭茲推測回信至少需要等到下午,抓住中間這段時間,他派出賽吉去邀請謝爾德,希望能夠給自己的瘋病儘快做出一個診斷。

雖然目前來看,這種事情只發生過一次,但聯絡之前記憶斷片的情況,恐怕已經發生過三四次了。目前這些事情的因果關係都不確定,似乎是在他遭受過嚴重打擊之後,就會產生這種相應的問題。

起初這只是一種高度迷狂和靈感爆發的思維模式,但隨著時間推移,這種狀態開始和他的記憶發生脫離,並且病情之初,甚至會產生虛假的記憶來矇騙他自己。

他靠在扶手椅的靠背裡,突然間咬緊牙齒,雙手緊握扶手——之前就發生過的幻覺和幻聽突然到來,變得越來越嚴重,讓他失去了正常的判斷和認知。

頭顱裡攪動的劇痛讓他冷汗直流,為了發洩這種痛苦,他不停地用頭砸著桌子,把書架上擺放著的書一本本震到地面,雕刻刀和細密的工具如玻璃碎地,發出一連串的當啷聲。

什麼時候多了這麼多的畫....

星星上住著吃掉月亮的怪物...

混亂不休的想法不停地從他的腦袋裡鑽出,似乎都有所邏輯,可以理解,但都破碎成斷片,越是去想,越是不解和困惑,那些話語像是某個宏偉圖景的碎片,在不停地誘導他去思考,拼湊,把那些難以言狀的真相親手湊出。

現在他真切地體會到了,為何洛夫克拉夫特能夠寫出那些詭譎的故事,畸形的怪物。在渾身發冷而顫抖的時候,每次眼球轉動的最邊緣,都有一隻黑色的怪物在等待。

照理來說,他早該失控而死,但不論如何,他都無法失控。

一隻隻眼睛從面板下開口,卻又迅速地閉合,惡意地讓他在這種折磨中沉浮。

“我把他請過來了。”

但他林漠然的聲音響起,開啟門,讓謝爾德可以跑進房間,捂著頭的厄蘭茲此時已經快失去發聲能力,左半邊的面部肌肉強直性地抽搐著,露出一種左右兩邊臉快被撕開的趨勢。

“厄蘭茲,你聽得到我說話嗎?厄蘭茲?”

一邊說著,謝爾德一邊伸出手,隨著撫慰的和風拂過,他透過叫名字的方式不斷構建起聯絡,用“安撫”喚回對方的淺層意志。

在他混亂瘋狂的精神狀態下,一聲聲呼喚迅速地給了他反應過來的機會,憑著鐵一樣的意志,厄蘭茲抓住這個機會,猛地脫離出幻覺。

滿身大汗的厄蘭茲費力地呼吸著,彷彿才從冰冷的水底被打撈起來。

“...好吧...我這次的確很需要你的幫助..我的精神問題最近有所惡化。我不記得我幹了什麼..有很多蛇一樣的東西在我把眼睛轉動的時候從我的眼球裡鑽出來..”

在用極為短暫的時間說出問題後,厄蘭茲又迅速滑入夢一樣的譫妄狀態。

看著面前半瘋的厄蘭茲,謝爾德連忙從自己的口袋裡取出純露和香水,先簡單地用橘皮香水這種最基礎的香水放鬆對方的心智體,趁著稍有些平緩時,他的雙瞳便驟然變得深暗,將對方拖入“催眠”狀態當中。

隨著身體進入催眠狀態,厄蘭茲身上的扭曲跡象迅速平復,雙眼緊閉。

“我們是第一次見嗎?可愛的小先生?還是說我們在遇到之前就已經被命運牽線搭橋過?”

纖薄的嘴唇裡發出賣弄到誇張的聲音,但異常之處在於,除了嘴唇之外,沒有任何一條肌肉在牽動表情和嘴唇,更像是某些詭異的靈體正憑著他的嘴在說話。

“你到底是..”

沒等謝爾德說話,那個嘲諷的語氣就逐漸活了起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小先生,我可不打算讓你來主宰談話的內容和主題。別把我當做一個等待治療的疾病或者什麼精神問題,小先生,我是個劇作家,你只需要聽著就足夠了。”

雖然厄蘭茲的身體並不能動彈,但坡先生的話語卻絲毫沒有變化。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謝爾德保持著更高度的警惕,開始詢問這個心理學判斷上的基本問題。

“卡夫卡·坡。恐怖大師們的名號才配得上我的卓越文采。”

雖然語調誇張,但謝爾德初步確定這就是一個超凡因素導致的人格分裂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