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東臣咬著牙,不知不覺間,便道出了此前上官商曾經說過的話。

這世間,有些大活人,比死人還可怕。

他說得對!就拿趕屍人的殘忍手段來說,的確比死人可怕多了。

東君主僕三人皆微微點頭。

頓了頓後,後知後覺的簡東臣恍然大悟道:“原來,這才是麥先生突然發狂,將趕屍人殺死的真正原因咯?”

東君默然點頭。

“可是,麥先生是如何發現的呢?他亡母的屍身不是已經被那個大師兄給縫合好,恢復如初了嗎?”簡東臣剛恍然大悟,便又開始迷糊。

東君沉聲道:“想來,那日山體崩塌滑坡,將麥母的屍骸由棺槨中震了出來後,麥先生在收殮屍骸時便發現了其中古怪。但至於他是如何發現的,這就要問上官了。”

東君將問題拋回給了上官商,是因為這個問題,由後者來解答,會更合適。

屋內眾人的目光皆集中在上官商一人身上。

就連那小徒弟亦是如此。

上官商一臉凝重:“人死後,不出兩月,屍身便會腐化成白骨。那日山體崩塌傾斜將屍骸給震落出來時,也剛好是兩個多月以後的事情。”

上官商解答完自己的份內問題後,便又不作聲了。

簡東臣自然又是迫不及待的追問:“然後呢?”

東君便接著答:“那日,麥先生見到亡母屍骸散落一地,還以為是山體震力太過強大,將化成白骨的屍骸給震碎成了幾塊。所以初時,他並沒有過多在意,只是跪地一一收殮著骸骨。

可撿著撿著,他應該是突然發現了什麼問題,便仔細檢查起那些骸骨來。然後看著看著便又有了驚人發現,於是方悲痛大哭,繼而仰天長笑,像瘋了一般。”

簡東臣低頭思索了一下,問:“不對呀!剛商兄說人死後兩月,屍身便會腐爛,化為白骨,那面板上的縫合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而白骨又易碎,照這個道理來看,麥先生是輕易發現不了屍身被分解過的吧?”

“這個問題,表哥還是問上官吧!”東君又將問題拋給了上官忤作。

並不是她故意推諉,而是推理論據是她所長,但解析屍骸,自然是上官忤作解釋的更為專業權威。

上官商自然也不推諉,張口就來:“今日,我驗屍之時,發現麥母的屍身骸骨被完整的分成了五塊,雙手雙腳以及身體部分。也就是說,那日屍骸由棺槨中被震出來後,因大雨地面鬆軟,並沒有將其再另行震碎分離。

還有就是,我發現在屍骸的肩胛骨處,沾著些許忤作常用的縫屍線。這是因為,經過幾個月後,屍身雖然腐爛,但縫屍線卻不會輕易腐蝕掉。是以,皮肉不存之後,被縫合的骸骨自動分離散開,縫屍線便隨之散落附著在了骸骨之上。”

“對,正是如此!”東君接過前者的話茬:“那日麥先生應該是先發現了五塊完整的骸骨,遂生懷疑之心,然後便仔細檢查,接著就又發現了骸骨上的縫屍線段。於是,他便將整個趕屍過程前後聯絡起來一想,最終恍然大悟。”

所以,他才先是悲痛大哭,為亡母死後還不得安生,被人尸解而大悲大痛。隨後又仰天大笑,笑自己太傻,被人矇騙欺瞞。又怪責自己,認為是自己害了亡母,方才讓她受此殘忍對待。

於是,他才在悲痛欲絕過後,安排好亡母后事,提刀前去殺了那喪盡天良的趕屍人,然後還不解恨,將那人一刀斬為兩截,為亡母復完仇後,便絕望自殺。”

簡東臣:“……”

簡東臣聽完東君的最後總結,也終於瞭解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地上的小徒弟見東君他們不過在一時半刻,三言兩語之間,便將師傅隱藏多年的趕屍秘密給解破得一清二楚,便慢慢停止了發抖,取而待之的,是驚訝和佩服。

簡東臣將目光移向了他,“所以說,除了你師傅,你那位大師兄也難逃罪責。說,他到底去了哪裡?”

小徒弟撐起頭來,剛要回答,門口就傳來幾聲掌聲,眾人皆望向了門外。

朔一攙扶著豫郡王,又出現在了門口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