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豆屬於細糧,百合既是中藥的一種亦是名貴食品,許問楓手裡也不多,不過當下不是藏私的時候。

她每天晚上都會熬兩鍋備著,加上她爹的防暑草藥,倒是沒人中暑。

秋靈捏著綠豆湯,摸摸養出嬰兒肥的臉蛋,經歷過磨難的她本不是多愁善感的人,此時也不免心中的酸澀,如果...如果能早些遇見許家二姑娘,她的爹孃是不是就能活命?

她覺得答案是肯定的。

此次逃難她沒有上一次的彷徨驚懼,一點都不慌,她堅信有二姑娘在,這天就塌不下來。

從進許家起,二姑娘就沒給她們立過規矩,更不曾對她們呼來喝去,她們家性情憊懶的二姑娘甚至在水澇期間承擔起最繁重的活,將她們這些下人和許家姑娘視同一律擋在風雨後。

身在尊卑嚴明,人分三六九等的時代,秋靈無比清楚那樣的呵護,那份自在平等,有多難能可貴。

秋靈覺得自己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就是遇到了二姑娘。

便是逃難也是一視同仁,好到有時候她會偶爾忘記自己奴婢的身份,恍惚生出自己就是許家女的錯覺來。

許家人的寬厚仁慈沒有讓她飄飄然,許家越好秋靈就越是牢牢守住自己的本分,唯恐毀了這來之不易的福分。

兩天後。

大狸山籠罩在一片霞光裡。

一名武夫站在馬車外稟告道:“小姐,前面不遠就是大狸山。”

大狸山巍峨屹立地勢險峻,過此山需得穿過一條狹長的峽谷,此地一貫山匪猖獗。

蘇語容隔著簾子,聲音陰狠道:“謹慎些,一有不對就往後撤,若有異也無須慌張,有人於前面墊背。”

這幾天無論她怎麼千方百計套話都無用,一個個口風緊得很,後來她算是看明白了,這夥人是存心裝瘋賣傻戲弄於她。

當真是可恨之極!

就沒見過如此奸詐狡猾的泥腿子,跟成精了似的。

鑑於雙方人數上的巨大差距,蘇語容窩著一肚子火敢怒不敢言,她巴不得竄出一幫土匪,亂刀砍死那些膽敢戲耍她的賤民。

最好是造成大規模減員。

在她滿心的期待中,隊伍緩緩停靠在峽口外面。

隱約響起嘈雜聲。

“怎麼停了?”蘇語容探頭問。

隊伍前天開始白歇夜行,清早趕一截路,然後找地方歇腳,直到太陽有偏西的勢頭才繼續上路,夜幕下還會燃著火把走兩個時辰夜路。

一名絡腮鬍去前頭探了探,回話道:“好像是有輛拉載糧食的車翻了。”

蘇語容臉上浮起一個惡劣的笑容:“死人了沒?”

絡腮鬍頓了一下:“不清楚,他們一向不讓我們的人靠太近。”

蘇語容冷嗤了聲。

車隊停留大概兩刻鐘,隊伍重新啟程。

隊伍在天光昏暗的峽谷裡緩慢穿行。

忽聞悉索聲響。

碎石土堆後面乍然跳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莽漢,喊出毫無新意的劫道黑話:“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自此過,留下買路財。”

已經從中間位置挪到最前面的許問楓嘴角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