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出北苑,耳畔一直迴盪著那些尖銳又猶帶恨意的聲音,一字一字似利刃插入腦海,勾起些許熟悉又陌生的畫面。

帶血的短刀,無措的哀求。

寒光割裂胸膛,漫無邊際的痛楚湧來,隨著血液流淌,冷意襲捲,彷彿要將他凍僵。

而模糊的水光中,那人攥著刀,怔怔的看著他,一雙眼裡浸著透骨的恨意,忽而又像是驚醒一般丟開刀,拼命的擦著手上的血跡……

“不能活,不能活著。”

“別怪我,你該死……你必須死,死了就能解脫了……”

……

頭腦炸裂般疼痛,塵封的記憶潮水般湧來,四面八方都是那些咬牙切齒的聲音,胸口早已痊癒傷隱隱作痛。

一遍遍被剖開。

好像有股巨大的力量掙脫桎梏,在體內橫衝直撞,他只覺得喉頭一甜,噴出血來,不知怎麼撐回止墨院。

模糊中看到竹宴衝來時,他只有一個念頭。

不要知會北苑。

冗長的記憶走馬觀花般在眼前過了一遍,實際上也就過去兩三息的時間,言韞對上兩人探究的視線,淡道:“大致記得一些。”

“阿韞,你想起來了嗎?”

崔翊試探的問道。

素嬈眸光微緊,指尖下意識捏了捏。

言韞默然不語,蒼白的神色更淡了些,唇瓣抿的毫無血色。

燭火無風自動,噼啪一聲炸響。

驚醒了三人。

崔翊澀然,看來是記起來了,這樣也好,他本來就沒欠任何人,是他們虧欠他。

素嬈看著弟兄倆,知道他們有話要說,遂起身道:“我去看藥熬好了沒。”

她出了屋卻沒往後廚去,而是走到鞦韆架坐下,幽幽望著頂上纏枝小花,陷入了沉思。

屋內,一室死寂。

“你就打算一直這樣不說話?”

言韞緩緩開口,崔翊渾身一顫,掀起眼簾,苦澀道:“阿韞,我對不……”

“此事與你無關。”

言韞把剩下一個字堵了回去,虛弱的面龐上浮現抹自嘲的笑,他的母親恨不能殺他而後快,誰又能料到呢。

“不,怪我。”

崔翊疾聲道:“要不是我隱瞞她推你下水之事,或許她就不會有機會對你下殺手。”

他從知道真相的剎那起,一直為此自責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