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被劈斷的老樹樁表面打磨平整,邊緣雕花,做成了簡易的小桌。

旁邊搭著花架,纏繞的藤蔓和綠葉中,嵌著點點粉白。

下面立著做工精細的鞦韆床,檀木透香,在這冷清的庭院中幽幽散著香,素嬈坐在上面,輕撫著鏤刻蓮紋的扶手,又仰面望向頂上的花架。

夜裡花枝縫隙處漏下星光。

涼風習習。

若是白天,這花架和枝葉會遮去猛烈的日光,投下大片陰影,鋪上軟墊,人就能窩在上面納涼午歇。

以世子爺的脾性,這東西自然不會給他自己準備的。

整個王府裡,至今也就多了一個她而已。

她閒來無事的時候喜歡睡覺,睡在廊下,睡在樹下,感受清風拂面和蟬鳴鳥叫的愜意悠閒。

古佛寺時她就說過。

他一直都記得。

言鶴卿……

她念著這名字,念得心裡發酸發緊,像是被一隻手攥住,隱秘的疼痛令人渾身血液叫囂,又深感貪戀……

思緒輪轉,浮光掠影。

素嬈坐的累了,準備起來走動走動,剛起身,外面就傳來腳步聲,一貫的從容清淺,不疾不徐。

她未及考慮,身形一閃直接進了屋。

在她衣袖擦過窗沿時,那道人影邁過院門,緩步而入。

看著自家世子進去,影刺們躲在樹梢間低聲議論著:“咱們真的就這樣看著,不去回稟一聲?”

“回稟什麼?”

“起碼讓公子知道人來了啊。”

“要不竹司主說你沒眼力見呢,公子早就吩咐過,姑娘可以自由出入府中的任何地方,無須通稟,況且這種時候,你進去不是找茬嗎?”

“就是啊,上次兩人不歡而散,好不容易人過來了,正是小意溫存的時候,咱們就別去添亂了。”

“十八說的對,姑娘吩咐過不要告訴公子她在這兒的事,多半兒是想給公子一個驚喜。”

……

言韞走到一半兒,扭頭望向那鞦韆架,眼神微動,止步看了會,院中多了這麼個東西,出乎意料的他也不覺得礙眼。

反而像是添了抹生氣。

她會喜歡的吧。

念落,言韞收回視線,緩步進屋,廊下的燈亮著,依稀能照見屋內的情形,他走到桌邊準備去點燈。

手剛碰到燭臺。

身後一道氣息從背後掠來,言韞眸光陡凝,寒光閃過一瞬,想起什麼又很快沉寂下去,好似沒發覺般靜靜的站著。

那嬌軟的身軀一來就緊貼上他的背,雙手熟稔的穿過他腰側,扣在一起。

幽暗光線裡言韞垂眸掃了眼環在腰間的手,眸中暗色翻湧,面上卻淡然平靜,抿著薄唇一言不發。

他知道是她。

王府戒備森嚴,止墨院更是銅牆鐵壁,除非是青燈大師那樣的高手,否則沒人能在不驚動影刺的前提下摸到他寢室來。

他心裡想著事,又在自己府中,下意識放鬆了警惕,這才沒發現屋中多了個人。

“你……”

言韞在這死寂中沉吟片刻,剛一開口,素嬈甕聲道:“你說讓我想清楚再來找你,如果我沒想到,你是不是又打算把我丟出去。”

這一下打斷了言韞的思緒,他從那低迷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幽怨和委屈,一時也沒顧上理會前一句話,直接氣笑了:“素泠泠,你說話要講道理,我何時丟你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