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能無話可說呢?”

對於蓋衡的疏離和冷漠,胡儉面上沒有露出半點不悅,含笑道:“大人,我是你引進京兆府的,你教我查案,教我問獄,教我處理庶務,我們一起吃過飯喝過酒,品過詩看過畫,我抱過你的忠哥兒和小女兒,還給他們打過長命鎖……”

“夠了!”

蓋衡忍無可忍的打斷他,雙目爬上血絲,盯著他一字一頓道:“我真後悔引狼入室。”

他人前笑意溫和,人後草菅人命。

這麼多年,兩人朝夕相對,被他所騙,愣是沒有找到絲毫的破綻,蓋衡想想都覺得齒冷,他居然和這樣的人稱兄道弟多年。

現在想來,那些寬厚溫和都是用來麻痺世人的假象。

這些年的情分,更像是一場笑話。

胡儉聽到這話,除了最初眼底掠過抹痛色外,很快被笑意填滿,真誠的道:“可我不後悔。”

“你……”

蓋衡話剛開口就被胡儉打斷:“和大人相交,是平河一生之幸。”

猝不及防的聽到這句,蓋衡就像是被點燃的爆竹突然遭人捻滅,怔怔的熄了火。

胡儉,字平河。

平河千里經風雪,廣陌三條盡日風。

他的字就是出自這一句詩,蓋衡曾經還誇讚過,只是如今想來,那些記憶都蒙了灰,生了鏽,讓他恥於談及。

默了片刻,蓋衡冷叱道:“別以為說這些花言巧語就能矇混過去……”

“矇混?”

胡儉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大人覺得到了這般境地,我還有什麼好矇混的,衙門裡的十七個人是我殺的,李程和和尚也是我殺的。”

“我都認。”

他這般坦然讓蓋衡始料未及,一時忘記了反應,胡儉笑笑:“但是在這之前,還是陪我聊聊天吧,我已經很久沒和人好好說過話了。”

“你想說什麼?”

素嬈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托腮隨意的看著他,“我和你可沒有舊情能敘,不如聊點正事兒?”

“正有此意。”

胡儉跪坐的姿勢很端正,面上含笑,“素大人想從哪兒開始聊?”

素嬈想了下,輕道:“這一切開始於桃花宴拋屍,比如就從這兒開始吧?”

“好。”

胡儉很配合,不再去看失魂落魄的蓋衡,雙眼微眯,望向手邊銅盆裡燒完的紙灰,聲音輕的好似從地下吹來。

“桃花宴……那片桃林可真是個好地方,要不是有大事在身,我就該和各家子弟走動聯絡,交杯換盞,畢竟能進陸氏私宴的都是盛京的上流名門。”

“那這麼好的機會,胡大人為何放棄了呢?”

素嬈順著他的話茬問道。

胡儉唇角牽動,露出抹笑來,“那自然是有比人情往來更重要的事情。”

“拋屍,將李程的死訊公之於眾。”

素嬈介面,胡儉點頭:“沒錯,這比看那些人虛情假意的寒暄客套有趣多了,不是嗎?”

“我也不喜歡那種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