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的人,崔氏的人,謝氏的人,還有些平常裡捱得著挨不著的世族各有人登門來訪,絡繹不絕。

素嬈不勝其擾。

好容易熬過一日,入夜時分,她倚在廊下賞月觀星,小南躺在屋頂上,手裡把玩著不知從哪兒翻找出來的魯工鎖。

月明星稀,水流清潺。

粼粼的波光披著霜白,從拱橋和樓閣下淌過,蓮葉田田,風送花香,素嬈穿著身薄衣,雙手環抱著。

心中卻怎麼也靜不下來。

此事鬧到滿城風雨的地步,她騎虎難下,立在風口浪尖上,偏這次,她什麼都做不了。

言韞只告訴她‘不必煩擾’,其他的卻不多說。

她隱約猜到了些事情,其中有些癥結,如何細想也琢磨不透,輾轉難眠,遂起身出來透氣。

“誰?”

小南倏地坐起身,剛一開口,素嬈也察覺到一股氣息迅速靠近,站直身子抬眸往那處望去。

黑暗中,一人拂開漏窗牆旁伸展的花枝,露出衣袖的一角,素嬈晃見那熟悉的暗紋,揚聲道:“沒事小南,你繼續玩吧。”

小南意識到來人的身份,曲腿坐著,繼續把玩手裡的物件,眼角餘光始終留意著他們那邊。

人從陰影中走出,素嬈揚眉笑道:“來了。”

勒詩川沉默須臾,腔調古怪:“怎麼,不希望我來?”

“哪兒有,你當日拂袖而去,我著實擔心了許久。”

素嬈端著笑臉說道。

勒詩川涼涼看了她一眼,語氣雖然還是略顯冷硬,但終究緩和不少,聞言哼道:“你心都跟著別人走了,還能想起我?”

“不一樣的。”

素嬈看到他過來,就知道那些事他就算暫時無法釋懷,也不會再與她鬧彆扭了,“你可是我千辛萬苦救回來的小哥,情誼深厚著呢,哪兒能輕易忘掉。”

“哼,說的好聽。”

勒詩川總沒辦法真的對她冷了臉,嗤道:“你就是靠這些甜言蜜語把言韞騙到手的?”

“我哪兒騙得了他啊。”

素嬈輕輕皺鼻,無奈攤手,“你沒看出來嗎,我可是被他吃的死死的。”

“那確實沒看出來。”

光風霽月,淵渟嶽峙的世子爺,為她拈酸吃醋,行止間一派失了魂兒的模樣,分明是被她吃的死死的才對。

勒詩川走到她身前定定的望著她,女子笑靨明媚,純稚溫柔,像一朵灼灼而開的芍藥花,但他知道,這樣的美好全因另一個男子綻放。

他見過她戾氣深重,冷漠無情的樣子,更清楚她真的變了。

那個人,徹底的佔據了她的心。

嚴絲合縫,不容任何人撬動。

說起來他們也曾有過半年的光景,他沒能做到事,言韞做到了,這般想著,他縱然再不甘心又能怎麼樣呢?

從一開始便錯了。

他執著相求的那句‘小哥’註定讓他只能止步於此身份之外,那就這樣吧,何苦毀了她。

“和親之事,你們打算如何處理?”

勒詩川一針見血的問道。

提起此事,素嬈還想問他,“燕鏡堯就算了,你怎麼也湊這個熱鬧?”

“不然怎麼辦?”

勒詩川反問她,“大燕那樣的條件,朝廷吵翻了天,我要不去把這攤水攪渾,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所以,你是為了替我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