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德安沉默良久,嘆了口氣。

「我能做些什麼?」

「大人做好自己該做的就是,此案世子會親自過問裁斷,大人若心有疑慮,不妨去詢問一二。」

素嬈輕聲說道。

曹德安看她神色平靜,心思轉了幾轉,頷首道:「多謝姑娘提點。」

「大人客氣,民女還有要事在身,便不招待了。」

「姑娘請便。」

說罷,素嬈轉身回了院子,曹德安的視線越過穿梭在裡面的數道人影,落在鋪滿屍骨的地上。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忽青忽白,倏地轉身朝旁邊的人說道:「不知世子何在,煩請帶路。」

「大人這邊請。」

身影逐漸走遠,曹德安沒有發現,聽到這句話時,正在與仵作安排諸事宜的素嬈抬頭往他看了眼。

很快又垂下頭去。

「勞煩諸位按照我方才說的法子將骶骨,尾骨,和髖骨從裡面分揀出來,放在左側的空地上。」

「股骨,髕骨和脛骨放在右側。」

「要是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儘管來問我。」

仵作們紛紛點頭應是。

這是他們的老本行,那些生澀的詞彙和辨認方法換作其他人可能還要消化些時間,而他們記下後,商議著劃分好各自負責的區域,便散開做事了。

等她四周無人,竹宴瞅準時機湊到了素嬈跟前,小聲問道:「姑娘,你說那位曹大人這會去找公子,是打著什麼算盤?」

「負荊請罪。」

素嬈看著拼了一半兒的屍骨,轉身開始在分離出來的骨堆裡尋找相匹配的指骨,頭也不抬的說道。

竹宴撫摸著光潔的下巴狐疑道:「就這麼簡單?」

「當然不止,他還想試探下公子對於他這個太守的想法……」

「那他完了,在他眼皮子底下發生這麼大的案子,以公子的性子,定不會容他,處死不至於,但削官貶職什麼的肯定沒跑。」

竹宴幸災樂禍的笑道。

「那你可想錯了。」

素嬈盯著骨堆的眼睛驟然一亮,一通扒拉後拾起幾快小骨,轉身走到一旁放好,又去尋其他的部位,一心二用道:「官場講究制衡,上林郡太守宋岱巖親涉命案,罪惡昭彰,所以才會處置的如此決絕,不留情面。」

「而曹德安曹大人,換做其他時候,他或許會受到牽累而入罪貶官,但眼下雲州官場將迎來清洗,白桃案、貪汙案、暗娼館一案,樁樁件件牽扯官員無數。」

「他們一去,官位將出缺近半。」

「倘若這種情況下再行嚴法,那勢必會傷及雲州根基,引起混亂,亂一個上林郡就夠頭疼的,除非必要,否則公子不會再動漢陽太守。」

她說話的功夫又挑出好些位置的骨頭,走回屍骨旁蹲下身,幾乎不需要考慮就將它們放在各自的位置上。

「成了!」

素嬈舒了口氣,招來一旁的負責記錄的人,「死者男,八歲,死亡時間約莫三年前,右腳有先天性畸形骨,這點可作為辨別身份的特徵。」

「記好了就收下去吧。」

話落,她又開始拿起另一顆顱骨開始擺弄。

那名影刺匆匆寫完,在簿子上標記「二十三」號,然後命人將屍骨抬走,放到另一處地方去。

他隨後走開,繼續去做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