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嬈不敢置信的凝望著那半邊身子微攏在懸窗光影裡的人,頗有種不真切的感覺。

“你此刻不應該在瓦涼關嗎?”

她還以為昏迷前聽到的全是幻覺,昏迷……

素嬈想到這兒,又連忙四下看了眼,“這兒是哪兒,竹宴他們呢?傷勢如何……還有你,你……”

她剛醒來,氣力不濟,輕咳了兩聲。

“你慢些說。”

言韞扶著她瘦得咯手的肩膀,重新將她按在軟枕上,邊掖被角邊輕聲回道:“他們沒事,這兩日已能四下走動了,來看過你幾次,皆被兄長擋了出去。”

“那小南呢?”

“棲遲看著他,免得他夜夜宿在這屋頂上,著涼受寒。”

“殿下那邊……”

素嬈話還沒說出口,就被言韞不冷不熱的打斷,他蹙眉喚道:“素嬈。”

一聽他語氣不善,還喚起了全名。

素嬈心裡一緊,下意識住了口,小聲道:“怎,怎麼了?”

“你還有心思問他們?”

言韞平穩的聲線多了些起伏,“你知不知道自己的傷勢有多嚴重,要不是我趕去的及時,我看到的就是一……”

他話音戛然而止,帶著難以遏制的薄怒。

屍首兩個字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這幾日她昏迷不醒,他在床邊守著,每隔一兩個時辰就要把脈檢查下狀況。

看她氣息奄奄,滿面青白。

就算理智上知道她不會有事,但還是忍不住提心吊膽,他素來知道她主意大,也由著她性子放她隨意行走。

可這次,這次他險些失去她……

天知道他從瓦涼關回來的這一路是怎麼熬過來的,又是以怎樣的心情面對她滿身的鮮血和傷疤,毫無生氣的躺在這兒。

他心中似是醞釀著一團火。

從臟腑燒到心脈,讓他又疼又怒,卻不知該對誰怒,有什麼資格怒!

她是替他受的這番罪。

替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言韞眼底風雲變幻,面上越發陰沉難言,素嬈看著他,掙扎著將手從被子裡伸出來,摸索著攥住他的袖子,扯了扯。

“言韞,是我不好,嚇壞你了。”

她聲音低軟,帶著些安撫意味的笑,見他還是薄唇緊抿,餘悸未消,不禁打趣道:“你這副模樣,知道的知道我醒來了,不知道你還以為在給我弔喪……”

“素嬈!”

言韞聲音驀地拔高,正好好好警告她一番不可胡言,卻不防她眼中笑意綻開,轉而抓住他的手,“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彆扭,擔心害怕直說就是了,非要憋在心裡。”

“我現在還病著呢,可沒精神哄你……”

她說完又‘虛弱’的咳了兩聲。

言韞讓她一通攪鬧,早就忘了想說什麼,聽到後面那句,不禁氣笑,“我看你精神好的很,還敢貧嘴。”

“那我能怎麼辦。”

素嬈無奈嘆氣,用餘光睨著他:“我這剛醒來某人就板著臉,活像是上門討債的,我還以為見到閻王……”

她話還沒說完,言韞好容易轉晴的臉色陡然凝固。

素嬈見勢不對,正想要轉開話題,便見世子爺嘆氣搖頭,似是徹底拿她沒了辦法,索性自暴自棄:“你既知道嚇壞了我,以後就別說這種話了。”

他凝視著素嬈,一字一句認真道:“死、弔喪、還有見閻王,諸如此類的字眼,一概不許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