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定大師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中,素嬈和顧城面面相覷,無人開口催促。

須臾,他聲音渺然似風:“應當是七日前吧,那晚他來給師弟送晚飯,次日的早課就沒見過他了。”

“大師說的是來……莫非,當時你也在場?”

素嬈敏銳的捕捉到他話裡的訊息。

慧定點點頭,“那晚我與師弟悟禪,一道用的晚飯……”

說到這兒,他身上微微一變,望向素嬈,眼底浮現些驚駭之意,但很快又搖了搖頭,面上不自覺添了些愁意。

素嬈道:“大師想到什麼了?”

慧定猶豫再三,看了眼周圍其他人,對素嬈小聲道:“那晚我與師弟談及舊事,他便提了一嘴家裡的人,正好當時明淨來送飯……”

他心中忐忑,“會不會被他聽到了什麼,所以人才不見的……”

驟然聽到相處多年的師叔居然是朝廷欽犯,任誰一時半會都接受不了。

但這不是慧定擔心的。

他最擔心的是,“明淨那孩子也是那場水患沒了爹孃,流落到寺廟裡來的,那時候他還小,不知道記得多少事……”

“大師,你著人找過他嗎?”

素嬈一聽此話心稍稍懸了些,明淨的失蹤,慧智的自盡,這兩人還都與乾定九年那場水患有關。

而芙蓉交出來的,被何功澤遺落在梅枚房間的那封信,字裡行間牽扯到程家覆滅的真相。

眼前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在冥冥之中被聯絡起來。

圍繞著寧蘭峽大壩決堤一案!

“找過,和他同住的小僧說他天不亮就出門去了,好像說是身體不適,去挖些草藥,下山一趟……後來師弟出事,寺中便沒再留意明淨那邊了……”

慧定大師說完,看素嬈沉默不語,忙道:“要不貧僧現在回寺,組織人手趕緊去找。”

貪玩便罷,就怕是出事了。

“這樣也好。”

素嬈看了眼顧城,“顧大人,能不能派些弟兄一起去找?寺中那點兒人手恐怕不夠。”

“可以。”

這本就是他的差事,顧城爽快應下,忙掉頭去數人,留下棺木和慧定大師幾人站在原地。

素嬈掃向棺木,“慧智大師的屍身先留在這兒,我會讓人好生照管,辛苦諸位師父與銀雪衛一道策馬回去,這樣速度會快些。”

“施主安排就好。”

慧定幾人沒什麼異議,他們來時拖著板車,帶著屍身,腳程慢了些,騎著快馬回去的話能省去不少時間。

“明淨他,他不會出什麼事吧?”

“早先我就覺得奇怪,他一向膽小,鮮少獨自出門,即便出去也很快會回來,怎麼這次耽擱這麼久?”

“今年真是多事之秋,住持圓寂才過了多久,慧智師叔也與圓寂了,慧字輩只剩下慧定師父一個人了。”

幾個小和尚攢在一旁說悄悄話。

慧定和素嬈都聽到了,但誰也沒有開始喝止,素嬈想了想,低聲道:“大師還請節哀。”

慧定清減了不少的臉已經能清楚看到骨骼輪廓,聞言淡淡一笑,“故人皆去,這是天命,天命不可違,貧僧只能為他們多念兩本經書,以超度亡魂。”

“只是……慧智至死沒能等到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