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與鮮夷疆域以千骨嶺為界,鶴渡關鎮守。

邊陲小鎮人煙稀少,除了世代定居於此的百姓和駐守邊軍外,再無其他。

然而這段時日,此地一反常態,車馬往來,笙歌鼎沸,迎來了前所未有的繁榮盛況。

原因無他,朝廷遣使與鮮夷洽談茶馬互市,欲開放邊境貿易,各地商賈名流聞訊趕來,削尖了腦袋往前擠,想要分上一杯羹。

小鎮最好的安平客棧被欽使包下。

前來拜訪的人幾乎將門檻兒踩爛,這日,兩方使團最後一次洽談,擬定文書,簽字落印,將互貿的地方定在了鶴渡關二十里外的屹然城。

雙方將契書收好。

歌舞起,盛宴鋪開,鮮夷來使幾碗烈酒下肚,面上燻紅,搖搖晃晃的抄著酒碗站起身來,對主位敬道:“拓跋雄代叔父及鮮夷勇士,謝過小冢宰,願我鮮夷與大雍情義千秋,永睦為鄰!”

“幹!”

他一聲沉喝,舉碗一口灌下,豪爽至極。

飲罷,抬袖一抹嘴,哈哈大笑:“痛快,真是痛快啊!”

上首的男子亦是舉起酒盞,遙遙一抬,含笑飲盡。

他舉止投足盡顯貴氣風流,正是南下巡遊的戶部侍郎,陸珩。

“元將軍客氣,不知北山王近來可好?”

“叔父一切安好,要不是有事耽擱,這次他原是想親自過來的。”

元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回道。

陸珩單手支頜,另一手悠悠的把玩著酒盞,任憑酒水激盪,濺溼他玉白的指尖,“有事?莫不是和那位勒姓小王有關?”

他一語出,淡淡的聲音似乎蓋過了滿堂舞樂,清晰的落在每個人耳中,他們不自覺的停下了交談,神色稍正。

鮮夷使團裡的幾人互看了眼,最終望向了元烈。

元烈稍有些迷離的眼神凝沉一瞬,很快恢復如初,醉醺醺的笑道:“小冢宰的訊息果然靈通,就是為了他。”

“哦?看來北山王確實遇到麻煩了。”

陸珩似看不到鮮夷使團那些人避忌和警惕的神色,自顧自說道,“需要在下幫忙嗎?”

一個別國的戶部侍郎,居然張口閉口過問他們鮮夷內政,還要幫忙?

他能幫什麼忙?

可笑!

鮮夷使臣們雖沒明說什麼,但眼底的不屑和譏諷還是未加掩飾。

元烈雙目微眯,臉頰酡紅的望向那方向,心思百轉,其他人不知道,但他這次出使前,叔父特意將他叫去叮囑過一番。

讓他萬不可得罪此人!

其中緣由並未深談,只是提起陸珩那一臉忌諱莫深的神色他至今記憶猶新。

思緒迴轉,元烈笑了笑,“這種臭魚爛蝦就不勞小冢宰費心了,自會有人收拾他。”

“怎麼收拾?”

陸珩眼波橫流,話音微微上挑,似嘲似諷:“在自家地盤都收拾不了,還指望跑到別人地盤上斬草除根?”

伴隨著最後四字落下,一股無形的壓力鋪散開來。

連正在扭動的舞姬也一時分神,踩錯了鼓點,元烈心頭猛震,遊離的目光陡然凝固,倏地朝上位望去。

他怎麼知道的?

“將軍!”

其他幾人紛紛擱碗,對元烈喚道。

元烈揚手打斷他們的話,目不斜視的盯著陸珩的方向,“小冢宰,可否讓閒雜人等先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