棲遲目送他們進了小院,一轉身,便瞧見站在牆角里的人影,不知為何,心尖兒猛地一顫。

“姑娘。”

他走過去抱拳一禮,面上是巋然不動的死寂,唯有他自己知道此刻心裡有多忐忑,“你何時來的?”

“剛來不久。”

素嬈淺笑答道。

朦朧的夜色和陰影遮去她面上大半情緒,從語氣聽不出喜怒來,面對這種尷尬的情景,棲遲不似竹宴那般心思靈活,不知她聽到了多少,有心想要寬慰。

憋了半天,話到嘴邊成了:“那屬下就不耽擱姑娘辦正事了,屬下告退。”

素嬈微微頷首,棲遲得了默許,火燒屁股一樣扭頭走開,步伐難見的有些凌亂。

他走出一段距離後回頭望,見那身影還站在原地,不知在想些什麼,一時有些惱。

惱自己嘴笨,惱那些人胡言亂語。

“來人。”

棲遲冷喝一聲,立時有影刺出現在他身側,“司主有何吩咐?”

“去跟大夫說,方子不必考慮口感這些,反正都是滋補提神,目的達成就是了。”

“是。”

影刺化作抹殘影消失在周圍。

棲遲最後看了那邊一眼,收回視線,去辦自己該辦的事,實際上他如果走回幾步就能發現,素嬈之所以站在原地,並不是他想象的那般黯然神傷。

而是……

“小孩,夜深了,你不去睡覺跟著我幹什麼?”

素嬈好說歹說半天,毫無回應後,她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選擇無視,走回小院著手整理分好的屍骸。

仵作和影刺們一天沒見她,各自說了兩句話,然後就去忙手裡的事情了。

大宅裡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直到殘燭燃盡,天邊破曉,第一抹晨光從屋簷下漏出,有人打著哈欠站起身,整理文稿,有人停下忙碌的身影,揉了揉腰背。

還有人從沉睡中被人叫醒,喚他起身盥洗公幹。

一切在清寂中無聲的進行著,素嬈算著給曹德安一夜時間足夠,在晨間靠著床榻眯了會,很快被外面的嘈雜聲吵醒。

一看時辰,還沒到她準備出府的時候。

發生什麼事了?

素嬈起身簡單梳洗了下,走出院子,迎面正撞上了快步走來的竹宴,“姑娘,你居然醒了,正好我有話要跟你說。”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素嬈掃了眼不遠處的收拾出來的空院,奇怪問道,竹宴瞥了眼,“搬東西唄。”

廢話,她當然看得出是在搬東西。

不過這一車一車往進來送的架勢是不是太誇張了些。

“這些都是什麼?”

“十年間雲州及附近州府的所有檔案及公賬冊目,要不是時間不夠,恐怕就不止這點了。”

“那些人又是誰?”

素嬈一指站在院門前高矮胖瘦的一群人,神色更是怪異,竹宴道:“金家各處掌櫃,公子找他們來核賬。”

“他們都到了,元珠呢?”

“應該在安排接下來的事宜吧,這可是項大工程,金公子把手底下所有擅長看賬的人都調來了,幸好是在漢陽,不然還真麻煩。”

竹宴嘖舌道:“金公子這次可謂是勞苦功高,前幾日還忙著查各處暗窯,要不是他手裡的線,恐怕咱們要找到廊興賭坊還要再遲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