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胡令》一出,彷彿在沸騰的油鍋裡面澆上了一盆熱油。河北大地沸騰了,說書先生們將祖先的悲慘遭遇形容得繪聲繪色。所有人都出離的憤怒了,好多人還是第一次知道漢家先祖曾經遭遇過如此奇恥大辱。

男子為羊,女子為糧。

說書先生人為的將匈奴、鮮卑、羯、氐、羌描繪成了女真韃子的祖先。並且熟練的使用出生屬地原則,證明了女真韃子就是鮮卑人的後代。並且繪聲繪色的講述了五胡屠殺漢人的場景,代入感極強的故事,讓熱血在每個河北人的血管中燃燒。

自古燕趙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無數人告別了父母妻兒。彆著一把柴刀,就向京城進發。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信念,晉時的舊事絕對不能出現在如今。老子的爹孃不能被活活餓死,老子的婆娘不能被韃子搶去做軍糧。老子,也不會成為韃子的奴隸!

雲從龍,風從虎,功名利祿塵與土。

望神州,百姓苦,千里沃土皆荒蕪。

看天下,盡胡虜,天道殘缺匹夫補。

好男兒,別父母,只為蒼生不為主。

手持鋼刀九十九,殺盡胡兒方罷手。

我本堂堂男子漢,何為韃虜作馬牛。

壯士飲盡碗中酒,千里征途不回頭。

金鼓齊鳴萬眾吼,不破黃龍誓不休。

激昂的歌曲,在河北民間迅速流傳著。無數人就是唱著這樣的歌謠前往京城,他們像是一滴滴水,逐漸匯合成了小水溝,然後成了小溪。最後如奔湧的大河一樣,流向了大明都城。

行走在河北大地上,只要你說是去京城的。路上找誰家討頓飯吃,討杯水喝都會得到最高的禮遇。華夏的百姓從來沒有失去血性,只不過這幫狗日的讀書人和皇帝老兒不知道如何激發而已。

短短的三天之間,皇太極和張獻忠還沒有來之前。足足有十五萬人湧到了京城!

沒有營房,京郊城外那些被人遺棄的房屋就成了營房。沒有軍械,李梟開啟了府庫,將裡面的傢伙都分發給了這些義軍。

沒有軍官,那就十個人集合在一起群毆,最後贏了的那個就是什長。十個什長在一起群毆,贏了的就是百夫長,是個百夫長在一起群毆,贏了的就是千夫長。

在沒有時間把人組織起來的情況下,拳頭制勝理論被李梟迅速推廣開來。軍隊從來都是暴力機關,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話語權,非常適合這裡。

張煌言驚奇的發現,短短三天之內李梟就組織起一支龐大的軍隊。能不能打不知道,作戰會不會崩潰也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幫傢伙跟張獻忠的流民一比,似乎更加的能打一些。

九門已經關閉,糧食柴碳每天從登州碼頭登陸。無數鄉民的馬車牛車,把這些東西運到每一處需要的地方。京城很混亂,卻好像有某種秩序在主導著這種混亂。

十五萬人,沒有訓練,沒有堅固的組織,也沒有犀利的兵器。他們拿著刀槍,身上連鎧甲都沒有,在京師城下要迎戰最為兇惡的敵人。這些人隨時可以走,卻沒有一個人走。就連自信已經參透人生的張煌言,都看不明白城下這些人到底是怎麼了。

城內有匆忙組織起來的十萬民軍駐守城頭,城下有住在城牆下百姓民房裡面的十五萬人。短短三天時間,李梟覺得這已經是能動員起來的極限。

李休終於來了,不但帶來了大批的糧秣柴碳補給。還給李梟送來了二十門從軍艦上拆下來的銅炮,這可能是這個世界上射程最遠的火炮了。

一夜休整之後,張獻忠、李自成、皇太極都精神抖擻的出現在德勝門的對面。今天四面攻城,不過主攻方向就是這北面的德勝門。

李梟站在城牆上,用望遠鏡看著遠處。這還是他第一次站在京城的城牆上指揮戰鬥!

如今的李梟,早就沒有了初臨戰場時,那種渾身熱血燃燒的感覺。對於戰爭,李梟現在呈麻木狀態。有時候他甚至覺得,這就是一場角色扮演遊戲。有點兒類似《中世紀:全面戰爭》,只不過自己的角度不是熒幕前,使用滑鼠鍵盤的玩家。而是親身經歷的參與者!

“火藥出現之前,戰爭的形態還停留在個人勇武階段。這時候猛將的左右非常重要,所以才有了關二爺過五關斬六將的傳說。那時候將軍們都是親自衝鋒陷陣,一方有員猛將的時候,會對敵方軍陣產生巨大破壞。可自從火藥出現之後,再抱著這種打法不放,就會死得很慘。

就算你穿了結實的鎧甲,仍舊會被火槍打穿。這時候哪個二百五的武將再衝過來,就會死得比豬都難看。”李梟的身邊站著鄭森,少年郎鄭森出落得玉樹臨風。根本不像是悍匪的兒子,更像是哪家的博學公子。即便是穿上一身軍裝,也透著文弱的書生氣。

李梟很慶幸,長興島的生活沒將鄭森培養成為一個肌肉男。身體強壯的人一旦嚐到暴力的甜頭,就會無限喜歡暴力活動。這種暴力狂人,一般在軍隊中都活不了太長時間。能在軍隊裡面混得風生水起的傢伙,大多有一顆不算笨的腦子。

感覺自己這個老師做得很不稱職,李梟決定把散養的鄭森帶在身邊。讓他真正經歷一場史詩級別的大戰,因為他的身份註定要經歷戰爭。即便現在夷洲已經在自己的控制下,但李梟相信戰爭仍舊是鄭森的宿命,至於為什麼李梟也不知道,他只是這麼覺得。

鄭森看著遠處的陣前,有三具屍體倒在地上。他們的戰馬正在用頭拱著主人,希望他們能重新站起來。

這三個傢伙站不起來了,單發步槍在兩百米的距離上,精確爆了他們的頭。這些是勇士,也是使者。他們是來勸降的,這在這年頭的戰場上是常規專案。

如果對方不想撕破臉,就不會殺死使者,以便今後還有談判的餘地。如果對方幹掉了使者,就代表著不想談,這仗會打成不死不休。

經歷了一陣山呼海嘯一樣的嚎叫之後,對面張獻忠的隊伍動了。也不知道這第一次攻擊,到底出動了多少人。人群密密麻麻的跟螞蟻一樣,黑壓壓的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