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驛丞懷疑,崔呈秀也懷疑。女真八旗的實際人數其實並不是什麼秘密,三百人一個牛錄。五牛錄為一甲喇,五甲喇為一固山。這個人數是死的,出入並不大。

二十萬人……!努爾哈赤吹出來的人數你也信?

“你說說,這奏章是真的麼?”崔呈秀懷疑,魏忠賢是真不知道真假。礙於文化程度的限制,魏公公對這種事情一向是採納群眾意見。尤其是崔呈秀同志的意見,誰讓他是兵部尚書。

按照魏公公的理解,大明境內所有的兵都應該歸兵部尚書管。當兵的事情,不問他,問誰?

“廠公!奏章只能是真的,也必須是真的。咱們大明與韃子開戰以來,一向是損兵折將。這一次好不容易守住了錦州城,這是件鼓舞人心的事情。所以說,這奏章必須是真的。”

“就為了鼓舞人心?”魏忠賢身邊的魏良卿捻起一個桔子,慢慢的剝著皮。

“毛文龍和李梟是廠公向陛下舉薦的,他們打了勝仗廠公也是舉薦有功。”

“嗯!”崔呈秀說到這裡,魏忠賢立刻點頭。

鼓舞人心關老子屁事兒,後面一句話才是重點。當初李梟在京城鬧事兒,連順天府都給端了。還不是他魏忠賢給保了出來,這事情說起來在皇帝面前也有面子。

“咱家這就進宮,向陛下稟報這喜事。”

“只是兵部在軍中有人,御史臺在錦州也有人。一旦這殲敵人數上有差池……!”魏良卿有些猶豫,他太知道前線的將領都是什麼貨色。殺一個腦袋,他們就敢說五個。

如果兵部真讓人來查,逼急了他們會砍了老百姓的腦袋,冒充一下韃子的人頭。這麼幹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還有專用的詞兒叫做殺良冒功。

“那是李梟的問題,我想他應該可以搞定。不管怎麼說,這是一場大勝是跑不掉的。廠公這一次在陛下面前,肯定會露大臉。”

聽了崔呈秀的話,魏良卿不說話。這的確是李梟的問題,既然敢這麼報,就得弄出這麼多腦袋來湊數。管你是殺老百姓也好,還是真去找韃子麻煩,反正人頭對上了,大家就皆大歡喜。

李梟現在也為腦袋的問題發愁,敖滄海陪著李梟在海冰上漫步。

這地方實在太過詭異,凍硬了的人和馬都被封在冰裡面。好多人身體還保持著掙扎的樣子,猙獰的表情顯得那樣誇張,活像是一尊尊栩栩如生的雕像。

受不了現實主義題材的薰陶,李梟扭頭就往回走。

“聽俘虜的人說,嶽託也在這裡面。就是不知道,哪個是他。他的腦袋非常值錢,就是找不到。”敖滄海也沒辦法。俘虜並不多,一共就撈出來倆沒凍死的,現在在炕上發燒,燒得一塌糊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

“想要找到嶽託怕是不容易,現在想要撈屍體,根本不現實。來年開春,屍體也就被魚蝦吃得差不多了。就算沒吃完,被冰封水凍的也好不了。

這裡隨便弄一個,就說是嶽託的腦袋。沒事兒的!”

“好有這操作?”敖滄海瞪大了眼睛,嘴裡說著李梟創造的新詞彙。反正李梟說啥,都是時髦的象徵。這年月,李梟絕對是時尚先鋒。

“放心吧,保證沒人說三道四。魏忠賢巴不得咱們打了大勝仗,他在皇帝老兒面前多露露臉。

再說了,這韃子都長一個德行。你看看齜牙咧嘴的,都他孃的一個樣。兵部那幫子蠢貨,也沒人見過嶽託。

嶽託長啥樣,你知道?”

“也是,咱們幹掉了鑲紅旗旗主貝勒。這算是與韃子開戰以來,擊斃最大的官兒了。聽說旗主貝勒身上都是玉牌,還真想看看那玩意什麼樣。”

“皇太極身上就有,找個玉匠給他刻一個就成了。這種事情,不要要求太高。就不信,剛剛從長白山出來野人,也知道啥是好玉?”

遼東產玉石的地方,也就是岫巖。估計這些貝勒啥的,弄來的玉都是岫玉。那玩意產量很大,弄個一兩塊算是不錯的,非常容易。沒見後世火車站都賣得臭了大街。

敖滄海對李梟糊弄的功夫高山仰止,佩服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嶽託的事情算你糊弄過去了,可槍的事情咋整。你說的那啥係數啥的,我都弄不懂。你指望當兵的懂?現在都說是你得罪了歪脖老母,反正你看著辦。軍中流傳這樣的流言,士氣會很成問題。”

李梟直嘬牙花子,這問題可大了去了。跟士兵們搞科普明顯不現實,當兵的才不管什麼是熱脹冷縮。現在還是大明年間,迷信和刀劍才是這個世界的主旋律。

科學……!過個兩三百年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