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孃養的!幾千條漢子的命,他就不管了?”李梟咬牙切齒,看著那杆朱字大旗眼睛快要冒出火來。

“管!這狗日的朱萬良,就是個割了軟蛋的娘們兒。靠著巴結上來的官兒,他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的命,在他眼裡連個屁都不是!”敖滄海到底在遼陽混的時間比較長,對朱萬良的瞭解遠勝於李梟。

“咱們怎麼辦?拿著袁經略的信和令牌讓他回去?”

“小子!你還是嫩啊!這些個貨為了自己活命,啥事情都幹得出來。你現在讓他們回去拼命,還拿著經略大人的令牌。他們八成就會幹掉你,回頭就說沒看見咱們倆人。如果姜弼的旗號在這裡,老子或許還敢去賭一賭。可惜啊!

大金子,小墩子!哎……!”敖滄海哀嘆一聲,多年的兄弟,現在很可能已經……!

李梟感覺自己的心堵的厲害,昨天可是親眼看見白桿兵怎樣死戰不退。如果明軍都是白桿兵,戚家軍這樣的人。何至於韃子佔了這大漢江山!更沒有韃子統治末期,那直接導致中華民族百年屈辱的幾次大敗仗。

“兄弟!前方怎麼樣了?”敖滄海拉著一個正在敗退的軍卒問道。

“都死了,慘啊!浙兵跟韃子那是真拼了,屍體那是滿地都是啊!姜參將帶著俺們去接應,結果也是傷亡慘重。”

“韃子兵呢?沒追你們?”

“韃子也死了很多人,往瀋陽退走了。”

敖滄海松開了拉著敗兵的手,那敗兵“嗖”的一聲就竄了出去。

“小子,敢不敢跟著老哥走一遭。兄弟一場,即便是死了。咱們也不能讓大金子和小墩子的屍體餵了野狗!”

“走吧!既然韃子退了,也讓他們入土為安吧!”李梟應了一聲。兩個人騎著馬繼續向前趕路,四十里路跑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

雪地裡面到處都是屍體,有些屍體還是爛糟糟的。人的各個部件,散落在四五里長的戰場上。李梟和敖滄海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了戚金和周敦吉的屍體。

周敦吉身體上插了十幾支箭,胸口插著一杆長矛將他死死釘在地上。到死,他也沒放開握刀的手。精鋼打製的鴛鴦刀,已經砍得跟鋸子差不多。大大的眼睛瞪著,眼角的血跡流到下巴被凍住。

戚金只找到了屍體,頭沒了。一條胳膊距離身體很遠,從衣服上才認出來。後背有一個巨大的切口,屍體幾乎被劈成兩半。

李梟抬起頭,努力不讓自己看戚金破碎的屍體。可一眼望去,似乎到大地的盡頭都是屍體。有明軍的,也有八旗兵的。層層疊疊,密密麻麻。

眼角兒很涼,順著臉頰流過去的時候更涼。流進脖領子的時候,冷的厲害。

“小子,眼淚這東西流出來了就滲不回去。這人活著死了,都是一個味兒。活著幹,死了算!孃的,誰讓咱們趕上這狗日的世道。”敖滄海眼睛泛紅,卻是沒有哭。

“來吧!搭把手,兄弟一場埋了吧。大金子,老哥哥沒用。不能讓你全屍下葬,等俺下去了再請你喝酒賠罪!”

挖塹壕的鎬頭鐵鍬什麼的都還在,李梟和敖滄海一個人刨一個人鏟。很快便把塹壕裡面的戚金和周敦吉埋了!屍體太多了,不可能都埋了。做兄弟的,也只能盡這份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