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內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申小甲身上,靜靜地等著一個解釋。

正當申小甲想要開口說話的時候,餘白池譏笑一聲,向前踏出一步,搶先道,“給了你這麼長時間都還沒編好嗎?罷了,餘某也不想繼續再與你這種齷齪小人爭論下去,純屬浪費大家時間!先前你細數了城主大人七宗罪,可謂是意氣風發啊!不巧,我這也有幾宗罪想數一數……”

“第一宗罪,你貪戀美色,挖空心思設下李代桃僵的詭計,視方家丫鬟的性命如草芥,而後由於奸計無法得逞,又殺害了方琦蘭,此為不禮之罪!”

“第二宗罪,你為了遮掩案件,殘害同僚捕快馬志,此為不義之罪!”

“第三宗罪,你擔心事情敗露,毒殺制墨坊三百餘口,連廚房裡的蟑螂都沒有放過,可憐那隻蟑螂肚子裡還懷著孩子,何其殘忍……此為不仁之罪!”

“第四宗罪,你身為捕快,卻知法犯法,竟還將髒水潑到了城主大人身上,欲蓋彌彰,此為不智之罪!”

“第五宗罪,你妖言惑眾,時常胡說八道,什麼大地是個球,月亮是個球,太陽也是一個大火球啊……利用你的鬼蜮伎倆欺瞞世人,想讓月城百姓不再信奉月神,改信你的言論……也對,自古鬼神不兩立嘛!此為不信之罪!”

數至第五宗罪,公堂外立時雜音紛紛,許多人開始低語申小甲過往那些荒唐行徑,什麼在神像上撒尿啦,什麼偷吃神龕上的食物啦,還有人竟拿出了一個小本子,上面記錄的全是申小甲近些年說過的那些“名言警句”,大地、月亮和太陽是球體的話赫然在列。

餘白池掃了一眼那些鄙夷唾罵申小甲的圍觀者,欣慰地點了點頭,再次奮力地拍了幾下手掌,繼續道,“最重要的是……第六宗罪,你身為大慶子民,非但不思精忠報國,卻是想著反慶復閔,此為不忠之罪!來人!將這賊子的反詩抬上來,讓他好好地反思反思!”

話音一落,幾名工匠抱著一摞摞青石磚走進公堂,堆放在三百餘具屍體旁,形成了另一座小山。其中一名工匠抱著四塊青石磚來到公案之下,小心翼翼地將懷裡的四塊青石磚整齊地排成一列,偷偷對一旁的申小甲眨了眨眼睛,而後默默退離公堂。

餘白池搖著摺扇申小甲面前,從懷裡摸出一張寫滿詩文的宣紙,眉毛一揚道,“這首卒馬行是你寫的吧?”

申小甲咬了咬嘴唇,眼簾低垂道,“是我寫的,怎麼了?”

“怎麼了……在背面反著寫詩,你還真是毫不掩飾你心中的反意啊!”餘白池隨手一甩,將卒馬行扔在申小甲的身上,聲音冰冷道,“敢在我大慶的領土上興風作浪,誰借給你的狗膽!”

正襟危坐在公案後的劉奈輕咳一聲,幫腔道,“反著寫詩不一定是反詩,就像醬油不是油,瀑布不是布,木魚不是魚,你叫白池也不一定就是白痴嘛!”

“大人還在替此等惡賊找補,真是令餘某心寒啊……”餘白池扭轉身子,指著堆積成山的青石磚道,“那些詩文都是惡賊申小甲在煙雨樓內寫下的,見證者不知凡幾,鐵證如山啊!”

“比方說這一句……國破山河在,哪個國破了?誰人的山河還在?我大慶國運昌盛,如日中天,怎會破敗!”

“還有一些詩句,表面看上去只是吟誦風月,但我將其重新排列之後,竟發現裡面暗藏玄機,譬如說……青天已死,明天當立,黑白甲子,天下無敵!青者,慶也,明者,閔也。慶天死了,該閔天上位了……聽聽,多麼赤裸裸的反意!”

餘白池指了指公案下整齊排列的那四塊青石磚,沉沉嘆息道,“若硬說這些只是我個人曲解了其中的含義也罷,但這四個字可是從他的詩文裡取出來的……反慶復閔啊!夠直白了吧!”迴轉身子,面向公堂外的圍觀者,高舉摺扇,“諸位,有國才有家啊!此賊子想要禍亂我們的家國,想要顛覆我們的朝廷,想要破壞我們美好幸福的生活,你們答不答應?”

圍觀者裡面不知是誰率先高聲回應了一句“不答應”,而後其餘人也都跟著慢慢舉起手臂,大喊道,“不答應!”

“很好!我也不答應!”餘白池用扇子指著面無血色的申小甲,厲聲道,“這等禍國殃民的妖孽如何能讓他繼續荼毒世間,你們說……應該怎麼辦?”

仍然是那名圍觀者最先開始應和,高喊道,“燒死他!”

“燒死他!燒死他!”

轉瞬間,從者雲集,喊聲震天。

申小甲看著那一雙雙火紅的眼睛,怒急攻心,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滿臉憋屈道,“你……血口噴人!”